披砂凿石复冬春,三年但求一两金。
这样的金锭陈老爷给了十枚,江阿行又要给喻浮陵一枚。
陈老爷大方,江阿行更大方。
在两个大方的人面前,喻浮陵也只好装作很大方:“无功不受禄,江兄的话在下听不明白。若江兄觉得在下留在此地碍事,稍后在下自会离去。”
“何必用此物辱我。难道在江兄眼中,喻某就是那种见利忘身之人吗?”
江阿行急道:“我绝无此意!只是…此事…唉!”
他复又叹了半天,支支吾吾说不出个缘由。
喻浮陵也不催他,只在心底思量,莫非他也是为了那张地图来的?这两年一直在不闻寺,双耳不闻天下事,一出来就奔去了春桃酒馆,原以为可以自在一些时日,哪曾想才一天就出了岔子。
自己只是抱着试试何妨的心态,除了时云所说的地图和《十天地空法相经》,更重要的原因乃是此处为安阳城,若不将麻烦解决掉,他怕春牛亦难以安生。
“罢了。”江阿行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转而道:“还未请教喻兄大名。”
“喻浮陵。”
“喻浮陵…浮陵…‘浮陵一笑三春尽,恨见人间有此贼’,难道你是那个浮陵郎?”听见这三个字,江阿行往后退了两步,手扶腰间神色警惕,皱着眉头上下打量起眼前人。
眼前人身形颀长,剑眉星目,含笑时又好似翩翩公子温文尔雅。
“在下不是——”
“应该不是。”未等喻浮陵解释,江阿行首先摇头,“《江湖人物考》说了浮陵郎丑绝天下,可谓江湖恶人榜首,人人得而诛之。喻兄相貌堂堂……”
一双手忽然摸上喻浮陵的脸颊又迅速收回,江阿行点头:“不是易容,看来只是重名。”
许多年后,江阿行坐在春桃酒家的二楼,大醉时再次吐出这三个字,听见别人问起浮陵郎的模样。
他回道:“的确很丑,丑到一见难忘。”
如今自顾自地确定了喻浮陵的身份,江阿行也就不再顾忌,走到一旁坐下,边倒茶边问:“方才在大厅,喻兄可识宴上有何人?”
喻浮陵跟着坐下,接过对方倒好的茶水,微抿后慢慢开口:“唔,在下记得陈老爷右手边是一青衫文士,面白无须,手中的扇面看起来像是前代章玠之作《鹤吟》,此人或许是京城来的知鹤公。”
“而江兄对面的红面白发老者,莫非是‘无儿无女无亲友,无骨无皮无生死’的独孤老……”
“还有坐于西桌男扮女装指长如剑的,似乎也像在下听说过的那位红朝公子……”
喻浮陵又说了几个,虽然他极厌恶今虚子此人,却不得不承认,此人神出鬼没踪迹难寻,又对江湖事了如指掌,好几次他都怀疑这个今虚子是不是就跟在自己身后,不然为何每次卷入麻烦,事后没过多久便会出现在今虚子笔下,宛若场景重现。
就算自己怀着批判的情绪去读,却总不自觉将那些陌生人物记住,又在类如此时时想起“今虚子”三个字。
“不错。”江阿行一边听一边点头,“若问英雄何处寻,都从江湖人物考。正如喻兄所言,这些人与今虚子书中所述无二,皆是武功高强又劣迹斑斑的大恶人。如今陈府集结了这些高手,看来要想解决此事,只能另想他法了。”
“不知喻兄有何见教?”
“嗯?”喻浮陵不防对方忽然将话头递给自己,难道他想合作取得地图?只是他又怎知自己是为地图而来?
感觉哪里出了岔子,喻浮陵并未贸然回答,斟酌着用词:“那就看江兄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了。”
江阿行继续点头:“玉石相碰,难全此身。只杀陈老爷或可一试,但想要查清此事,将有关之人一网打尽,还安阳城百姓一个安宁,却需从长计议。眼下果然不是撕破脸的好时候,只可惜当时情势所逼,那人头落入陈老爷手中,只好等给她报完仇再将其夺回安葬了。”
那颗人头?鬼面书生的人头?
喻浮陵想起在春桃酒家时,时云便是想将它偷走,幸好自己及时赶到,事后也沿着腥味去二楼粗略瞥了一眼尸身。这种事在春桃酒家并不少见,既然春牛没有特意提及,自然不需要他帮忙,因此才放在脑后。
在那对老夫妻的店里,亦听人提起陈老爷的女儿被害,凶手看来就是这个“鬼面书生”。
如今陈老爷都认下了贼人,还给了谢礼,为何江阿行却说还要替他报仇。
难道这里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不过她一小小女子,都能以命为饵,我江阿行堂堂七尺男儿,又有何惧。”
江阿行不知这随口一叹在喻浮陵心中引起何等巨浪。
竟然是“她”非“他”。
江阿行杀死的“鬼面书生”是女子,女子又怎能犯下奸杀的罪行,难怪江阿行说她清白,可是如此一来更加扑朔迷离,那江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