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父母来到新的城市,他们的工作有变动,又确实放心不下我一个人在外面,我妈来回跑了几个月,我实在看不下去,提出转学。
其实没什么割舍不下的,也没什么尤其重要的,想想也有点可悲,我总是不会对什么东西、什么地方有特别的感情,简单来说,其实薄情就挺可悲的。
我没有告诉那几个稍微走得近的朋友,所以也只有老师劝我再多想想要不要留下来最后一年,那还是因为我是冲清北的种子选手,我感谢了班主任两年的照顾,依然坚持了我的想法。
所以很巧,我是高三转进一中的,周恬是高三转走的。
我知道周恬,但我不认识她。
因为当A班横空出现一个我并一举夺魁时,大家用她来形容我,我记得那天下午,私语声响了很久,我也听见了很多人将我和她放在一起比较,得出的结论应该是:“我去,翻版周恬啊!”。
我想告诉他们我叫林深,不是周恬,但着实没什么必要。
插班生没有选择座位的余地,全教室只剩最后一排空两个座位,所幸我还是坐到了靠窗的位置。
我不擅长主动和别人讲话,面对新同学的招呼我也只是轻轻带过,所以我并不知道,其实我是有同桌的,而且我好像抢了人家座位。
日子很快又归于平静,我渐渐习惯新的环境,偶尔也会跟前排聊上几句,但不深交,我无意打破已有的小圈子,只是简单地社交也会让人放松。
陈江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好像是开学快一个月吧。我不好奇他干了什么,只是突然多个同桌感觉挺奇妙的,如果是别人,这个形容词可能会变成“麻烦”。
可陈江帷不一样,他也很安静,很有礼貌,不热情,也不冷漠,和他交流像是用温水洗澡,在雨天睡觉,很舒服。
“林深。”
“嗯?”
“试卷带我一起看呗,我忘带了。”
“给你用吧,我现在用不着。”
陈江帷扫了一眼试卷,寥寥无几的错题也被订正,也就没有推辞,只是认真道谢。
我最近很累,刷不动卷子,也转不动脑子,自然也没想到我不需要听的卷子陈江帷怎么会问我借,我只是趁着这个机会放任自己神游,看书。
书是从班级书架上随便抽的,翻开才发现是诗集,没关系,诗集也可以不带脑子看。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跫音不响,
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很巧,有“江”“帷”两个字,但他的名字应该不是从这取的。
因为这首小诗,叫《错误》。
我突然好奇他的名字,可我也没什么理由询问,只好作罢。
雨开始下了,滴滴点点地打在窗上,很助眠。
我迷糊地眨了眨眼,从不那么干净的玻璃上看见了陈江帷的倒影。
他是单眼皮眼睛却出奇的大。
他很帅。
我匮乏的外貌描写化为以上两句话。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长得帅,成绩好,应该不少人追他吧?
陈江帷会怎么办呢?
接受还是拒绝呢?
我猜他肯定给别人发过好人卡,然后冲对面的人露出不好意思但好看的笑容,再之后呢?
再之后,我就睡觉了。
我说了,在雨天睡觉,很舒服。
在数学老师的试卷讲评课上睡觉,更舒服了。
“林深,要下课了。”是陈江帷的声音。
我努力清醒,未遂,随便应了一声就把头转向另一边,继续睡了。
恰逢大课间,我睡饱了。
陈江帷的桌上有我的试卷和一张便利贴:
“谢谢试卷,请你吃糖。”
橙子味的棒棒糖,我欣然接受,刚好睡醒嘴里没味。
他直到快要上课才回来,看我叼着棒棒糖低头做题也没说什么,也坐下翻开书。
“唉,陈江帷,你问我借卷子干什么?”
“听课啊。”
我不说话,盯着他看。
可能是被我盯得不自在,也是,怎么可能忽视那么灼热的目光。
他无奈地笑,又重复了一遍:“真是听课啊,怎么不信我?”
“好吧。”
不愿意说拉倒,我还不稀罕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