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冲淡异样的情绪,我从试卷里抬起头向外望。
“陈江帷,下雪了。”
“早下了。”
“真的假的?”我转过头看他,“我坐窗边我都不知道。”
“您行程太紧了,早自习开始飘小雪花,你在背书;下了早自习你直接睡了,哦对,还批了个毯子完全遮住视线;然后英语连堂,你头也不抬做了套数学卷子;这都上午第三节课了,你再低头两节课外面都能积雪了。”陈江帷按时间线一点一点推,不紧不慢。
“哈哈,真能积雪吗?”我尽量自然地转移话题。
“怎么不能?”他像是想到什么,又补充,“哦对,你转学回来的,这儿应该比你之前待的地方冷,12月气温低,下得大点、时间长点,积雪很正常。”
我认真地听他讲,心里盘算着堆雪人。
兴许是我表情太过向往,他又补充:“年年都能打雪仗,今年我带你玩儿,堆个雪人也行,就是不知道它死的时候你会不会难过。”
“怎么会,我又不是小孩儿。”
“那你当然不是,哪有小孩第一节课做高考卷子,不是,你什么癖好?”
陈江帷知道我对数学没什么兴趣,只是学得还不错,但仅限不错,高手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提神醒脑,你懂什么?”我故作神秘。
他像是无语,笑着重复:“好好好,我不懂,全让你懂完了。”
我不搭理他的小挑衅,下雪了,心情好。
我是对雪天感到新奇,但实在没必要一直下一直下,老天你听见了吗?快要放学了我没带伞,可以不下了吗?
可以等我到家再下吗?
最好明天早上六点半到六点五十的时候也别下,我要来上学。
要不然打个电话给家里,让我妈来接我?
算了我还是自己淋回去吧,反正没有多久的路程。
看吧,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人生适合我。
下课铃响,雪还是没停,但没什么大风。
还好,不算是最坏的结果。我这么安慰自己。
我简单收拾一下书包,跟陈江帷说了“再见”就往外走了。
一中还是很美的,下了雪更是不一样。
我慢慢走着,左顾右盼,四处看熟悉又陌生的花花草草。
其实有时候我挺奇怪的,我会暴躁得莫名其妙,因为一件小事烦得想毁灭世界,有时候又能有条不紊,耐下心处理自己面对的糟糕琐事。
就好比现在,书包里背着没写完的卷子,我仍旧在雪地里赏景。
其实在楼上和楼下看雪的感觉一点也不一样。
教室在五楼,往下看的时候总觉得道边的路灯过于亮了。
而当我来到路灯底下,我又觉得它的存在刚刚好,因为唯有在路灯底下抬头看,我才能直观地感受到雪的踪迹,洋洋洒洒,慢慢悠悠。
我允许自己为路灯分神,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闪过陈江帷的身影。
我觉得他和路灯好像,永远屹立,永远温暖。
永远吸引我的目光。
“林深?”
我笃定,是陈江帷。
他大步走向我,我却执拗地看着路灯。
现在,有两个陈江帷了。
他绕到我面前,阻挡我的视线。
“没带伞怎么不和我说?”
“你不也只有一把吗?”
“你能跟我比吗?”
“什么意思?”
“你上学喜欢踩点,要是再感个冒发个烧那不天天迟到?”
“你真没意思,陈江帷。”
“好好好,我没意思,拿着伞吧,林深。”
“不要。”
快说,快说你送我回家。
我默默祈祷。
“我在学校门口租了个地方住,很近,你拿着吧。”
我失望了,你并不是贴心的暖男。
“先走着吧,你到楼下再把伞给我。”
“那也行。”
于是一把大大的黑伞下,站着我和陈江帷。
我可以感觉到,他走得不如平常快。
所以陈江帷,你也会在意我吗?
还是出于礼貌?
算了,不去想了,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住得的确很近。
他走上楼梯,回头看我。
他的伞已经在我手里了,我握着伞柄,在和他相同的位置,感受得到残存的体温。
你说,为什么男孩子的手总是热热的?
我的身后是一中,是熙攘的人群,是纷飞的大雪。
面前是他。
陈江帷对我说:“注意安全,到家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