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带刀的巡逻差役遥遥一声呵斥,黑靴踏地匆匆赶来。
其中两个一左一右将那小贼两个胳膊扭住,强行拉起来一看,竟是个十来岁的小儿,光着脚,一张脸面花得像只泥猴子,衣服头发脏得发臭。被逮着了,也不吭声,低头死死咬住下唇。
另一个差役面色紧绷,向林柳叉手行礼,又于轿前叉手低头道:“小的们监管不力,擒贼来迟,请二位大人恕罪!”
巡逻的是街道司的人,街道司由都水监管辖,都水少监盛平盛大人的官轿,他们自然是认得。
而林柳虽未着官衣,只一袭月白的袍子,然身量高挑、气度斐然,又长期埋头审案,沾染着冷冽端正之气,一看便也知是个从官的贵人,叫声大人总不会错。
惟有赶来慢了一步的许三郎发现自己被排除在行礼对象之外,心里默默抱怨了几句。
轿帘缓缓掀开,露出那张高眉深目的脸,与林柳、许三郎相互微一颔首,就算打过招呼了。
“偷了什么?”盛平问差役,眼睛扫过那贼儿,眉间皱了皱。
两个拧着小贼的巡衙已经揪着其耳面搜索了一遍,却没找到任何像是银钱细软的物什,遂将其押跪在地上,应道:“回大人,没搜出东西来,怕是在路上扔了。待我等押他回去指认,定能搜出来。”
黄毛小儿,能盗无非几个铜子。盛平头一次来夜市,没想到竟就遇到手下失职,不欲将事情闹大,挥挥手:“先关起来,找到失主寻了赃物再审。”
“是。”差役叉手。
却是林柳一直盯着那小儿,见他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肮脏兜帽,帽里瘪塌,可帽下却隐隐渗出水迹,小儿一直微微扭动后颈,似是皮肤与兜帽接触的地方不大舒服。
道句“盛少监且慢”,过去两指一掀,翻起那兜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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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可有伤着?”
藤丫好不容易才从人堆中挤过来,急得眼尾都红了,捉着江满梨仔细检查。
“无事无事,真一点没伤到。”江满梨嘴上轻松,眼睛扫过被她压倒了的菜刀和那一锅沸水,心道幸好福大命大,“只是给你煮好的水饺……”
原先放在板车边上的陶碗现在地上碎作几瓣,汤渍溅洒出去,一个孤零零的水饺躺在其中,还被踩烂成黑乎乎一团。
小娘子何时给她留水饺了?
藤丫循着她目光看过去,声音顿时带了点哭腔:“小娘子还在乎什么水饺啊……我不必吃的……”
又着急道:“那钱呢?小娘子的钱可有丢?”
事发的一瞬江满梨便把置于板车前头装钱的小篮勾过来了,拿目光粗粗点过,并未发现有缺,此时递给藤丫道:“应当没有,你帮我再数数。”
正说着,听得有人齐喊“官大人抓到贼了”,二人抬头去看,见三名蓝黑窄袖衣的差役压着个半大身影,后头跟着三位锦袍郎君,皆朝这厢而来。
贼儿被押着跪地,低头弯身,露出颈后一片触目惊心的通红皮肤,像是被烫过一般。
“是这家吗?”差役抬脚踢了他一下。
那小儿被踢得朝前拱了一拱,却仍不抬头,牙缝里硬邦邦挤出一个字:“是。”
林柳偏了偏下颌,一差役便拿了手中的东西到江满梨面前,摊开来,是一方纱帕里头包着十来个尚湿漉漉的水饺。
林柳道:“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请江小娘子看看,是否是摊上今日售卖的吃食?”
自然是了。
纱帕也是她摊子上的,应当是原本搭在锅沿上垫手的那条。
江满梨看看那小儿,又看看那纱帕,瞬间反应过来。
方才只当是碗破汤洒,饺子被泼到车底下去了,并未细查。现下看来,难道这小儿撞她那一下,竟是为了偷碗饺子么?
林柳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道:“在牌坊外逮住他,包着吃食的帕子就系在后颈上,烫成那样了也不取下来。”
藤丫那边也细致点好了铜钱,抬起头对着江满梨摇一摇:“没少。”
“还有没有方才丢了物什的?现在赶紧报上来,一并追查。”差役与围观的人群喊一嗓子,见众人四下翻翻,皆是摇头,又抬脚给了那小儿一下,“要是还偷了别的赶紧交代,要是等下被我查出来,吃不了兜着走。”
小儿不语。
江满梨做吃食生意两辈子,店里南来北往的食客算下来,也称得上阅人无数。而要说偷店的贼,前世也是遇到过几回的,左不过都是奔着收银机里的钞票,专挑夜深人静下手。
哪有这般不偷钱财、却为偷碗饺子铤而走险的?何况还是一孩童。
心里约莫有了些猜测,踌躇一下,还是上前拦住押人要走的差役,与那小儿道:“你可是饿狠了?几日未吃过东西?”
那小儿只管咬着嘴唇,并不理江满梨的问话。江满梨又道:“我若给你两碗吃食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