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正座之上,慎王一身织锦玄衣,浓墨重彩,尽显荣华。
而坐在次位的正是冯知谦,他眉梢眼底尽是逢场作戏的虚假笑意,听闻女眷赶来,便稍敛了敛眉眼,低头把玩起指尖的杯盏。
苏岫低眉顺眼地随着李夫人坐到慎王妃身旁,只是她用余光观察着时机,装作不经意地与冯知谦悄然对视。
随后错愕惊心,愤然不甘,克制隐瞒,种种情绪在两人眸间异彩纷呈,但只是须臾之间,两人便不约而同地移开了目光。
苏岫眼底的波光粼粼在转瞬间干涸,她看着面前的玉盘珍馐,思虑着下一步的打算。
“此番若不是有贤弟鼎力相助,我军怕是要饿死在这清致边陲。”说着,慎王提起一杯,敬向冯知谦。
“哥哥这是哪里的话,能为哥哥效劳,实属三生有幸。”
冯知谦竭力掩藏着自己汹涌的情感,让那浮于表面的笑意更显僵硬,他接连还敬了慎王几杯,脸上晕起绯红,起身离席更衣。
酒过三巡,苏岫也悄然离席,她走向正殿偏门,算准了冯知谦回来的时候,她推门而出,正巧撞在冯知谦怀中。
暗廊里四下无人,只有几盏廊灯独明,苏岫在那怀抱里顿了顿,才慌乱起身,脸色借着酒劲,比抹了胭脂还要红润,佯装羞怯,支吾道:“国舅爷…”
冯知谦猛地攥住她的手腕,低着嗓音厉声道:“是你跑过来跟我说的那些话,怎么才过了没几天你就成了别人床上的人,你存心戏弄我是不是?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苏岫手腕被他握得生疼,硬挤出几滴眼泪,哽咽道:“爷现在就把我杀了吧,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能死在爷手里也是我的福气。”
闻言,冯知谦心一软,却仍是冷声冷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慎王亏待了你不成?”
苏岫也不搭话,只用另一只手取下头上的凤头钗抵到颈间。
冯知谦忙将她揽到怀里,夺过发钗,哄道:“好好好,是我言错,到底是怎么了。”
“我出身卑微,不敢奢求能与国舅爷长相厮守,只求留在爷身边便是了,本来主人已经应允我了,奈何慎王见了我,硬把我接来别苑…”
苏岫一面泫然而泣,一面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情况,确定没有人在周围,便转头埋进冯知谦怀里恸哭起来。
倏忽之间,一声瓷碎之声如箭矢般传来,苏岫身子一抖,冯知谦在惊诧之余安慰她:“无碍,估计是宴席上哪个毛手毛脚之人将杯盏打碎了。”
冯知谦这样说完,怀里的人却战栗得更厉害,他正纳闷,只见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中一柄暗箭闪过,正朝他飞来,他躲闪不及。
却见苏岫骤然转身,挡在他身前。
“是…碎瓶党,爷当心…”
苏岫捂着伤口,指尖满是鲜血,气若游丝,随即又是几柄乱箭袭来,冯知谦下意识抽出佩剑抵挡,慌乱之中,别苑的侍卫持剑赶来,那刺客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后便是小厮和丫鬟涌上来,将受伤的苏岫团团围住,女眷们又惊又怕,只敢扒着门缝偷看,李夫人见倒地的是苏岫,才冲上来喊道:“安妹妹!”
冯知谦则被挤到了一旁,他惊慌失措地看着这一切。
她是为了救他才如此,可此刻,他却连叫一声她的名字都不能。
慎王被侍卫簇拥着赶过来,喊道:“阿娆!”
冯知谦将手中的剑柄握紧,这一声,是慎王替他喊出来的,他没有资格。
整个晚上,围在苏岫鹤居内的人就没少过,慎王与冯知谦带着人来来去去,光是医师便进来了好几批,见苏岫未伤及要害,且已经妥善处置了,便开几补药就离开了。
随后便是女眷们,李夫人是来得最多的,她总是拉着苏岫的手,说东说西,柔声细语,左不过是复述医师和慎王说过的话,让苏岫宽心。
直到深夜,这鹤居方才静下来,苏岫只觉得应付人让她觉得疲累,可她还不想睡,因为还有该来的人她没有等到。
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窗子忽地几声轻响,随即一个人影轻盈地跃进来,苏岫不必掌灯便知道来人是谁。
这脚步声,她已经太熟悉了。
她本是慢悠悠地从床上起来,想再拖些时候,却还是连鞋也没穿就迎了上去,不料一个没站稳,直接扑了过去。
来人正是白榆君,他身上沾染着院子里盛开的茉莉花味,被苏岫扑得身形一顿,清香四散。
苏岫又惊又喜地深吸一口气,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白榆君一怔,眼中星辰尘絮般刹那起落,他下意识揽住苏岫,随即不由自主地叹息一声,像是劫后余生。
来这之前,白榆君便惴惴不安地想过自己进来后会看到什么,也许他惦念着的人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不知是生是死。
想到这,他便气上心头,把苏岫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