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最不讲究的家族也断然不会容忍。概因妻乃齐者,主也,妾乃从女,奴也。
律法云,以奴代主,以妾代妻者,杖九十,徒一年半。更别说仕途尽丧,使家族蒙羞了,没有那个男人会这么傻。哪怕是妻子早亡也会立即娶新妇进门,绝无可能让妾管家。
女主管内是世情礼法,主外这一说却有些玄妙了。
大冀朝沿用古制,户律中确有女户的规定。其中有一条父死,无子男、祖父母、母亲“代户”者,其女可代户,即立为女户。
此女可继承其父、祖父母及母亲全部家产及爵位,然整个大冀也找不出几个女户来。盖因财帛动人心,更何况可能还涉及爵位,便是其父生前有意让独女继承,前人一桩桩惨案也让做父亲的多有不敢。
除了女户抛投露面不受约束,大冀朝虽未明文规定女人不能抛头露面,然而若是那家女子成日间在男人中穿行,别说她本人,她整个父族、母族的姑娘都别想嫁人了,当然这一条对已婚妇人要稍微宽松些。
但蒯穆活了二十几年,还没听说那家夫人主外的,尤其是阿吉的话明显有其他的含义。
房间内只有他和少主两人,阿吉还是向蒯穆的方向跨了一小步,微垂身子低声道。“我听说州牧大人自三年前身子就不大好,是夫人帮着理政,更有这两年身体越发不中用,政事只出夫人之手。”
这番话让蒯穆紧锁深眉。“便是堂叔应允,那些属官可是好相与的?”
他对这话的可信程度抱有很大的疑虑,婶母的手若是伸向了州政,那些属官难道是吃素的,能让一个女人踩在他们头上?
“这个小的就不得而知了,但小的和府上其他侍从套过话,整个府中都知晓夫人理政的事,并不稀奇。”阿吉道。
蒯穆唇瓣微微开合,终是没将话说出来。夜已深,后院落锁,他便是想将那侍女带来也是无法的。
阿吉服侍主人躺在了松软暖和的床上,蒯穆却早已走了困,他凝视着微光中渐渐停止晃动的床帘,脑中纷繁杂乱。忍耐到天光初显便从床上坐起,唤来阿吉。
自辰时至巳时,两个孩子已跪立在拜毡上一个多时辰,眼看暂时不会再有宾客上门吊唁,谢瑶打算让人先将两个孩子扶到内室去休息。
蒯真被扶起的时候双腿发软,由侍从半抱着才未跌倒,他侧头看还跪着的兄长,怯生生地朝谢瑶喊了一声“娘。”
这三天他每日天不亮就要和兄长跪在这里,父亲躺在那个被称作棺材的箱子里不动也不说话,兄长和母亲也没了往日的笑颜,虽然懵懂,蒯真也能感受到家里此刻正发生着巨大变化。
母亲说这几日都要跟着兄长,兄长做什么他便做什么,现在兄长还跪着,蒯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起身,但他的膝盖他的腿真的好痛。
谢瑶给侍从使了眼色,蒯真被抱到内室,他嬷媪正在里面等着。她的目光又落在小小挺拔的身影上,心底微微叹气。
走近蒯黎,谢瑶蹲下身,轻轻将长子揽在怀中,小小的人儿身子微凉,在母亲的怀中轻颤。
“娘知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你爹也知道,他一直以你为傲。如今他先一步离开我们,祖父母年迈,我们这个家以后还看你呢。你会守护祖父母、娘还有真儿的对吗?”谢瑶的声音很低很轻,但蒯黎还是听全了。
感受到怀中的小脑袋上下点了点,她才继续道。“表孝心不在此一时,你已跪了一个多时辰,为了娘也该去内室休息片刻,你爹也不会愿意你因他累坏了身子的。”
蒯黎从母亲的怀中出来,这才让侍从将他扶起,站起身的那一刻膝盖伸不直,被眼疾手快的侍从扶紧了才没又跌下去。
脸上尤有泪痕,眼圈红红的蒯黎被搀扶着走到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