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琸,字慎明,阗州司法,主管刑狱典法,为人方正。
谢瑶点头,目光又落在卢冠身上。
“夫人,阗州施仁政日久,百姓安康,流民正是因此才来到我们阗州,此时收容流民乃义举。只是阗州百姓的安危也不能不顾,安抚流民还需有详尽的筹谋。”卢冠的话很中肯,将流民拒之门外非阗州之举,但轻易接受流民忻州里乌县就是前车之鉴。
他的话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同,便是担忧府库及各县仓库不足以支撑大量流民消耗的印宽也没有多言,冉逸更是点头应和。
谢瑶点头。“此言正合我意,我欲接收四方流民。只要进了我阗州,遵守法纪都是我阗州的百姓。桂一,传令阗州境内接收所有入境流民,编籍造册就地安置。直钰,允许各城开仓赈灾,上报各地消耗,由府库补足。慎明,急编法令,规治流民,法令务必遍传各处,若有不知而犯者,宣法者同罪。负理,安置流民当地的治安由你主责。原慎,季冬苦寒,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新建安置流民的房屋。”
常志用,字负理,阗州司马,掌管一州军事。
芮辉,字原慎,阗州司工,主一州营造。
“是。”属官们各自领命,在谢瑶的示意下匆匆离开。
“稼和,缘何刚刚议事不发一言?”收敛了锋芒,谢瑶又成了端庄清雅的州牧夫人。
蒯穆还未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讷讷地问了一句。“什么?”
谢瑶又问了一遍,蒯穆的涣散的目光才聚在她身上,与谢瑶目光接触后一触即离。“我也要么?”
将我禁锢在此不是为了防范我将蒯黎成为州牧的事说出,让我到书房来不是为了让其他人见识到你的宽宏大量么?为甚自己也要言语。
从灵堂事后,蒯穆带来的人除了贴身伺候的阿吉其他全都被谢瑶处理,不知生死。
在葬礼结束后他也彻底失去自由,通关文书不知所踪,去哪都有一帮虎视眈眈的人跟着,蒯穆以为他随时有可能遭遇不测。
却突然被领到外书房,听了一耳朵流民的事,这位婶母似还责问他为何没有在议事的时候发言。
蒯穆忍不住又抬眸瞄了眼谢瑶,被逮个正着,索性他也不躲闪了,直接将疑惑问出口。“我为何要言?我不过是个随时会丢命的傀儡、囚徒,我能言何?”
谢瑶眉头微微皱起,面上露出一抹奇特的表情。蒯穆见状,索性将心一横,将藏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其实婶母大可不必如此,蒯黎是蒯家嫡系子孙,他成为州牧我是绝无可能去告密的。不过若是婶母想要彻底封口,还请给个痛快。”
蒯穆慷慨赴死的模样逗乐了谢瑶,她眉眼放松,嘴角溢出了轻笑。“合着你认为将你留在这是为了要你的性命?”
被一位只年长自身三载的年轻美貌女子哂笑,蒯穆自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脸都红了,愤愤地瞪着谢瑶,双眼仿佛在说“难道不是吗”。
“一个傀儡、囚徒能随意在州牧府内外行走,还能参与议事?我真难相信你叔父对你的品评。只是你大闹你叔父的灵堂实为不孝,我留下你为你叔父和小兄弟做些事也不算过分。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想以后该如何为阗州尽心吧。”
等蒯穆将谢瑶的话又在脑中过了一遍,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不可思议地抬眸,一阵寒风吹眯了他的眼,那抹素白的身影已融进了天地间。
苍茫的天地间,入目皆是一片雪白,长长行进的队伍中不断有人倒下。
身后的人甚至不会多看一眼,只麻木地踩着前一个人的脚印继续向前。
没人知晓自身还能坚持多久,或许下一刻倒下的就是自己。
方静言默默地走在人群中,只觉得脚趾头又麻又痒,他已在破损的布鞋外套了两双草鞋,却仍阻挡不了寒气的入侵。
又冷又饿,他已失去了思考能力,仿若被艺人操作的木偶,连眼珠转动都显迟钝。
前一人忽然停下,低头只看地面的方静言直接撞了上去,下一刻他也被身后的人撞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