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长子行使兄长的权威之前,谢瑶摸了摸幼子的头,俯下身子道。“真儿长大了,娘都抱不住了,下回我的真儿好好走过来让娘抱行么?”
“嗯。”蒯真露出一抹纯真的笑,轻快地道。“还有兄长。”
谢瑶抬眸看向被幼弟的话弄得羞窘的长子,弯了眉眼朗声道。“好,都是娘的乖孩子。”
蒯真拉着谢瑶要往内走,谢瑶脚步不动,朝着蒯黎招手,又看向身侧的蒯真。“黎儿,真儿,娘今日要带你们去外城。”
能出门蒯真欢呼起来,松开谢瑶的手哒哒地跑到他嬷媪的身侧,要求给他换上胡服,带小弓。
“小公子,外城不是城外,不能骑射。”嬷媪温言道。
谢瑶朝看过来的蒯真点头,蒯真好奇。“娘,那去外城何事?”
小小人儿仅有的几次外出都是随兄长和师父去城郊练习骑射,不是去骑射他想不出娘要带他和兄长出门有甚事。
“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谢瑶笑着看向蒯真,又像在看着远方。
蒯黎比他兄弟年长三岁,知晓的自然比蒯真多,外城他虽没去过,却知那是平民所居之处。母亲为何忽然要带他们去那呢?他满心疑惑。
母子三人选了州牧府外表最朴实的一辆马车,车厢外没有任何装饰雕饰,车厢内三面用厚重的棉布遮挡得严严实实,出入口也有一片厚重的车帘遮挡寒气。
蒯真不用车夫扶,才上踏凳就直接跳了上去,掀帘进入了车厢内。蒯黎踩上横木转身要去扶母亲,谢瑶将蒯黎推进车厢,自己掀帘坐了进去。
待确认母子三人都坐稳了,车夫才扬起马鞭,马车缓缓前行,跨出了州牧府。
这次出门除了他们母子三人,只有给他们赶车的车夫一行四人。
蒯真年幼很少出门,刚坐稳便兴致勃勃地掀开己侧的厚重棉布,透过车窗看向车厢外。
寒风侵入温暖的车厢,蒯黎打了个喷嚏,轻轻吸了吸鼻子,正要开口就被谢瑶投过来的视线制止了。
蒯黎的目光在欢快的幼弟以及车厢外浑然银白的景色间来回,到底没有开口。
车夫驾驭的手法很娴熟,马儿在雪地里前进得很稳,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停了下来。
“夫人,到了。”车夫闷闷的声音传入车厢。
“下车了。”谢瑶朝孩子看了一眼,先动身。
蒯真牵着兄长的手,看向眼前低矮破败的房屋,黄土与石子累成一尺多高的院墙还缺了一角,看起来又脏又破。屋顶只用茅草遮挡,顶上已压了厚厚的雪层,看起来岌岌可危。
“田大娘,在家吗?”车夫推开门,边喊边在前面引路。
院子也被积雪覆盖,但通往主屋的路已被清扫过,留下一条湿润的小路。
蒯黎紧抿着唇,他很难忍受鞋底湿哒哒的质感以及纯净的鞋面与衣摆溅上泥点。
但当主屋门口出现一个邋遢的小孩,以及随后跟来的老妇时,蒯黎、蒯真兄弟两都受了不小的惊吓,兄弟两紧牵的手握得更紧了,蒯真的惊呼很快被他的小手掩盖住。
蒯黎提着胆子向前迈一步挡在幼弟的身前,不怪蒯真大惊小怪,那老妇人满面褶皱的脸上那一双眼睛的瞳仁是白蒙蒙的,像极了书中的鬼怪。
“是谁来了?”老妇人开口。
“田大娘,阿狸,是我,谢山。”车夫的声音中夹着淡淡的喜悦。
老妇人微微侧过身子,倾听一会,确认声音后,皱巴巴的脸上连五官都挤作一团。“大山,你怎么来了?阿狸,快去扶你大山叔。”
“诶,别忙。今日夫人和小公子也来看望您了。”谢山见阿狸真要过来,赶紧阻止,有对视力有损的田大娘道。
“田大娘,近日还好吗?”清亮的女音传入田大娘的耳中。
田大娘忽然慌慌张张要下跪行礼,被几步上前的谢山扶住了,他拉着田大娘朝屋内走,谢瑶跨进门边之时很随意地牵起了还愣在门口的阿狸向屋内走去。
蒯黎看到这个叫阿狸的孩子泛黄的手指的指甲缝里还有黑渍,和他母亲白皙洁净的手格格不入。喜洁的母亲为何会去牵这个小孩,他们是什么身份。他脑中充满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