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四和王钊的话让陆甘棠陷入深思。
钟四是距离当年那些事最近的人,也是如今唯一知道钱绍森遭遇过侵害,并且参与进钱家人口买卖交易链的人。钱绍森手里的情报多半是从当初和钟四一起做买卖的人口贩子嘴里逼问出来的,他利用这些信息给了第八星系和纯种极重的一刀,也用这些人的命凝聚了如今第七区独立军的人心,这几十年来第七区不停有家庭失去至亲,无人遏制的犯罪早已让第七区积怨颇深。
陆甘棠想起几个月前在雷修那把自己抵在墙上的Alpha,调查资料显示他曾经是退役特种兵,他曾为第八星系效力,把命豁出去,含着血汗保护着身后的第七区,可第七区政·府背刺了他。钱家人让他失去了妹妹,陆甘棠想象不到他得知此事的那一刻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只记得当日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枯枝中燃起了最后的火,里面烧的全都是仇恨。
见没有人说话,络腮胡把酒放下,说:“这些事根本没有什么稀奇的,在丛林多的是。人一旦握着权力就容易走歪路,更何况纯种握了千百年,这样的畜生难道就在少数?”络腮胡仰躺在沙发上,姿势惬意,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这世上很多人的命比狗贱,你们纯种坐在高处,哪用得着挨饿抗冻,只要你们想,太阳都能被你们造出来,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就像我们头顶的这个穹顶......人命从出生起啊,就分了三六九等。”
王钊沉默下去,邵骋看向陆甘棠,后者没有接话。
“或许你们没错,但我们难道就活该这样活着?这个什么李欣,钱绍森,他们算可怜吗?可我们这儿,”络腮胡比划了一个圈,看向他们,“比比皆是。食父弃母,信息素一旦失控就是一次次惨剧,可谁能管?没人管。你们总觉得捂着眼睛,把我们丢在这儿就可以假装无事发生,但哪怕现在不乱,以后不乱,总有一天,这里尸体腐蚀的臭味污水还是会溢出漫上去,我们已经不能变得再糟了,而你们的反噬也才刚刚开始。”
这样的话有些过于直白,可陆甘棠似乎没有觉得被冒犯,她等络腮胡说完,才开了口:“我同意你说的部分,可有一点你说错了。”
邵骋垂眸,看向陆甘棠的眼睛,在这个角度陆甘棠的侧脸显得无比严肃冷静,她没有看他,只看着络腮胡:“我们并非什么都没做,地上一直在努力通过丛林修整的法案,这是纯种们也在做的事,在你们不知道的地方,很多纯种都在守护着第八星系,没有有意放弃任何人。”
“可你们看不到这些,你们对于纯种的不信任和敌视让你们始终无法接受我们伸手,这里之所以变得无人管辖,是因为你们在最初就无视法规,不信任政·府,加重地方势力的构建与所谓的‘纯种’政·府打擂台,于是我们从黑市着手整顿,数年前才终于搭建好了黑市连接各大区丛林的道路,加强了这里的贸易渠道窗口,下一步就是要加强管控。”陆甘棠说,“你们也看不到许多纯种在努力打破门第与血统的门楣,培养和接纳更多人才进入中央,不然上面的反纯种派是怎么来的?各区如今的上级官员多是投票选举,纯种已不再能像过去那般掌控全局,各方制衡的结果都是一代代有人退让并且试验出的结果。两边都有人在努力,你们却顾影自怜,拒绝了所有人,这里的恶性循环归根到底有一半都由你们本身造成。”
丛林并非从远古时期就有,纯种战胜了大多数人成为了头狼,制定生存规矩,在获得粮食与□□权的同时也在庇护同类更好地存活,这是丛林法则促使的,他们只能这样做才能使大多数人活下去,但总有人不愿服从,掉下队伍独自寻求生存之道。
纯种从不要求所有人都认同并且跟随,就像人虽然无法决定基因的强弱,却可以自由选择生存方式。可渐渐地,脱离队伍的人们也显出了极大的弊端,无节制的标记与生育使这个群体逐渐陷入死局——贫穷、爆发疾病......他们与狼群脱节,变得难以管理,于是选择进入地下苟活,没有制度注定会发生这样的悲剧,这也变相加大了纯种与杂种之间的差距,或许从一开始谁都没有错,但他们终究是走向了不同的道路,一开始无视丛林法则的人最终也要受困于丛林法则。
陆甘棠想起了父亲,母亲,祖父与外祖母,甚至还有周放......包括她自己,血统是刻在基因里的骄傲,可同样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有些东西也像是本能一般烙印在他们心里。
他们为什么会对第七区发生的事如此在意,因为太奇怪了。丛林一直以来都是块硬骨头,就像人身上的沉疴顽疾,有些事情不能一蹴而就,第八星系走到如今这个阶段,他们在背后花费了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时间,也做出过无数努力。
这些年上面想过很多办法去管理,不仅仅是第一区,各大区都在这么做,这一次第七区的灾祸爆发地过于突然,当中有许多他们想不明白的地方。
“钱绍森要杀钟四,直接把丛林炸掉是最快的方法,但他没有这么做,说明他要钟四活着。钟四知道钱家最大的丑闻,钱绍森要利用他点燃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