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京城烟火齐放,明灯长燃,为了庆祝我回家,皇帝破例解除宵禁。
镇国将军府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一如前世东宫内曲水流畅,宾客如云。
不过这一世,我才是万众瞩目。
慕临祈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对沈思月的眉目传情更是视若无睹。
先前沈家让我退婚,虽是避免了一桩皇家丑事发生,却也是在告知众人,太傅苛待流落在外的安乐郡主,实实在在得罪了我身后的长公主和镇国大将军,引得皇帝不满。
慕临祈迎娶太傅之女,原本是为了得到士族支持,可如今沈太傅日日被朝臣弹劾,极有可能朝不保夕。
偏偏太子和沈家女的婚约就摆在那儿。
我不动声色望着两人心思各异,偶然一瞥,却见角落里坐着一位穿着青色衣衫的男子。
我就用慕时昀的名义那么一请,没想到方寻竟真的来参加宴会了,可见他们关系非同一般。
察觉我的凝视,方寻蓦然抬头,清冷的眸光碰巧和我对上,似乎隐含某种晦暗情绪。
慕寒衣捕捉到此情景,却是一笑而过,卫京安更是威然多瞧了方寻几眼。
*
月色朦胧,宾客已散,我独自站在门前,望着慕临祈和沈思月的马车渐行渐远。
正要转身回屋,却忽而听见一阵异响,我皱眉抬头,瞅见不远处的屋顶上似乎闪过一道诡异黑影,没多想就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那黑影身法极快,不过须臾之间,便再也追不到踪迹。
我疑惑间,转身看到方寻提着灯盏,神神秘秘进了一条狭窄幽暗的巷子。
出于好奇,我也跟了上去。
方寻约莫走了半刻钟才驻足,站在一间挂着白灯笼的寿材铺门外。
夜半三更,偶有阴风袭来,着实慎得慌,即便有武艺傍身,可我心底还是平添了几分恐慌。
下一刻,方寻似乎是察觉了我的心思,微微叹息,淡然说道:“安乐郡主若是害怕,便出来和在下做个伴吧。”
我心中一惊,“你何时发现我的?”
方寻道:“郡主没有学过探案,所以追踪的手段破绽百出,惊扰了嫌疑人,下官也亦然。”
我不禁追问道:“大人是在查什么案子?”
这是大理寺的公务,我本该无权过问,可上一世,我亲眼瞧着方寻破获了几次奇案,也算学到了些许门道,不安于饮鸩止渴。
方寻眸光微深道:“近日京城有凶犯趁着夜色杀人,短短七日,便没了七条人命,下官追查许久,今夜线索又断了。”
我眼底浮现出一抹愧色,是我的鲁莽给方寻造成麻烦,便自告奋勇道:“大人可是在等援军?我的武功不在大内高手之下,可以陪着大人进去一探究竟。”
这方寻确是个神人,可身上的秘密也让人捉摸不透,说来他唯一的短板就是不会武。
方寻脸色微乱,只说:“破门需要衙役,我们还是等一等……”
“用不着。”没等方寻说完,我便上前一脚踹开了寿材铺的门,灰尘和蜘蛛网席卷而来。
我挥了挥手道:“咳咳,看来这是一家空店。”
不愧是将门之女,果然孔武有力,方寻无奈提灯进来,却见屋子里摆着七个写着红色“奠”字的棺材横七竖八摆放在屋子里。
每一个棺盖上都密密麻麻布满了血掌印记,没有任何章法和逻辑,却是无端令人毛骨悚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心的腥臭味。
见惯了大场面的方寻倒是波澜不惊,仿佛嗅觉失灵,我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捂着鼻子问道:“大人,那是血字吗?”
方寻一眼看出其中的猫腻,四处观望道:“不全是,以鲜血混合了朱砂,这些掌印,皆出自一人之手,且此人是个男子。”
我下意识接话道:“掌心有茧子,对吧?”
方寻低头浅笑,并未搭话。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眼前便惊现出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庞,双脚倒挂在房梁之上。
啧,没意思,上一世我死的时候,那模样可比这个可怕多了。
我眸光一凛,抬手打了一拳,来人猝不及防吃痛,落地拉开架势反击,却是招招落败处于下风,转而冲向手无缚鸡之力的方寻。
慌乱之间,方寻不小心打翻了灯盏,我一把擒住黑衣人的肩膀,将那人狠狠摔倒,趁势抽出短刀抵在他的脖颈之间。
“我让你装鬼吓人!”这刀子本来是防林业用的,没想到在此处派上了大用场。
方寻看着我这般彪悍的武力值哭笑不得。
不久后,大理寺的衙役押走了黑衣人。
方寻亲自开棺验尸,那棺材里躺着的女尸穿着金鳞舞衣,眼角有一颗红色泪痣。
她的尸体腐烂程度并不严重,足可看出生前容貌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