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环境乃那邪物的栖身之所,定会打草惊蛇。
因河边常日里潮湿阴冷,就连生长于此地的野雏菊,叶脉上也停了几滴晶亮的水珠。
文才单手拨开簇拥的雏菊,满面皆是不情不愿之色,但身后的秋生催得紧,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又不忘顾虑地看向浸在水中闭目沉思的范八。
芦苇荡里蓦地飞出一只水鸟,鸣声悠长滴亮,振翅伸颈,向天边残荷盘旋而去,再不回顾。文才猛地收回手,心有余悸地再次瞥向范八所在的方向。
范八仍是阖紧了双眼,虽是眉头不懈,但依旧鸦睫顷覆,绿尽芳洲。
似是鼓足了勇气,文才屏气凝神,只是一捞,明红的袍褂便被他捏在手中,衣角的铜钱串泠泠作响,图案纵横交错,似有生气于其上轻覆。
“你小子运气不错,看我的!”不似文才瞻前顾后唯唯诺诺,秋生却是胸有成竹,探出半个身子,伸手便摸向搁置在草丛中的长钉。
只此一下,当秋生的指尖堪堪触碰到长钉的表面之时,范八突然开了眼帘,墨如点漆的眼眸在电光火石间,便盯上了秋生的方向。
在二人对视的一瞬间,秋生只觉周遭换了风景。竞相绽放的雏菊与云天相接的荒野蔓草悉数枯萎化烬,取而代之的则是黄沙漫天尸骨蔓延,咆哮的沙暴扭转翻涌,席卷盖地,又化作金戈铁马,御风而来。
直到那枚铜钱飞至眼前,秋生的耳边只有一道咆哮在反复回响。
“师父救命!救命啊!”
待九叔整戈待旦奔赴而来时,却只见到被红绳五花大绑悬吊于树杈上的秋生,还有在一旁局促不安,面如死灰的文才。
范八仍是浮于水面之上,竟不知从哪里取了把桃木梳,正不慌不忙地梳通如瀑的长发。
青丝随波而流,密密地织了一张乌色的网兜于脊背周围。而同脸色无二的苍白脊背之上,乃是数不清至眼花缭乱的疤痕。
僵尸指甲,利刃阔斧,猛虎毒虫留下的痕迹不知几何。
出乎秋生与文才意料的是,平日中见到女色便羞赧不已的九叔,却未对范八裸露的脊背有任何避嫌之举,一双眼直遭遭地盯上了文才脚边的长钉,鲜为大怒地骂道:“臭小子,什么东西都敢偷,还敢碰长命钉,真是不要命!”
“师父……再不放我下来我真的要没命了……”秋生斜眉耷眼,有气无力地抬起脑袋,无可奈何道。
“是应该长长教训,吃点苦头就知道什么事是大忌!”九叔仍觉不解气,又是一巴掌拍在秋生头上,痛的秋生直叫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