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这边望来。
“放开我!秃头!”男孩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
竺一禅攥住男孩的手腕,气愤地问道:“小小年纪,怎么能抢别人东西呢?赶紧物归原主!”
男孩根本听不进去,嘴里不停骂着竺一禅。竺一禅用力拽着他,想把他拖回营地。
男孩喘着粗气,挣脱的力量越来越小。
突然间,他的双臂垂了下去,羊崽从他怀中跌落。在竺一禅震惊的眼神中,他的脑袋歪向一侧,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苍云等人赶了过来,正好看到,男孩倒在竺一禅的臂弯里,双眼紧闭,满头大汗,看上去非常痛苦。被救下的羊崽,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想要回到青阳身旁。
“你们!你们把我弟弟怎么样了!”阿伏至罗透过人群的间隙,看到弟弟晕倒在地,紧张地喊道。
男孩的脸红得可怕,他的胸膛窄小、薄弱,隐隐微微能看到骨头,那一根根骨头,随着他粗重的呼吸,剧烈地起伏着。
“我……他自己突然就……”竺一禅惊慌失措,男孩滚烫的身体,仿佛一触即碎的枯叶,让他感到恐惧和担忧,一时间不知从何解释。
阿伏至罗在后面拼命挣扎,想要靠过来,但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无法看清弟弟的情况,只能撕心裂肺地喊道:“混蛋!混蛋!有什么事冲我来好了!他还是个孩子啊,怎么能这么对一个孩子!”
众人的眼神落在竺一禅身上,沉重得让他无法呼吸。他望向法爱,还有其他僧人,但得到的,也是同样质疑的目光。
竺一禅又回想起,扶着比丘尼逃出寺庙的那瞬间,也是被这样的凝视包围,无处遁逃。自己明明只想帮人,只是想帮人……
人群突然散开,让出了一条路。
纥骨氏的老祖母,穿过人群走到竺一禅面前。阿月那跟在她身后,环视着四周,朝着阿伏至罗的方向龇牙,发出震慑的低吼声。
老祖母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着竺一禅的方向,沉稳地说道:“把那个小孩,带到我的帐篷去,其他事等会儿再说。”
阿伏至罗看到弟弟被抱走了,第一次出现了无措的表情,他失控地喊着:“你们、你们要把我弟弟带去哪?所有事都算在我头上好了,快放开他!”
苍云冲到了他跟前,捂住了他的嘴巴,严肃地命令道:“嘘!别喊了!我祖母是要救你弟弟!你希望他没事的话,就别再喊了!”
阿伏至罗感受到苍云掌心的温度,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他呆呆地望着苍云,仿佛一匹被驯服的野马。
人们很快就知道,这个孩子,原本就受了严重的风寒,长期食不果腹,再加上刚才急火攻心,所以才晕死过去的。老祖母说他病得很重,怕是很难活下来了。
他们还从青阳那里得知,在他们教训阿伏至罗的时候,这个小孩突然冒出,直奔青阳怀中的羊崽而去。青阳和羊崽的呼救,被喧闹声掩盖,要不是竺一禅看到,羊崽就被偷走了。
“他的哥哥一直刻意弄出各种动静,想必早就打算好了,用自己吸引你们的注意,掩护弟弟,从没有还击之力的人那里下手。”
竺一禅冷静的推断,让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气氛很微妙。
有人小声地嘀咕道:“即便这个孩子是贼,毕竟也是孩子,还是个生病的孩子,做大人的,也应该轻手轻脚一点……”
竺一禅望向人群,没有找到那个说话的人。他似乎出现了幻觉,看到每个人的嘴都在一张一合,指责着他的不近人情。
当他转向自己的同僚,僧人们立刻低下头,回避着他的目光。
阿伏至罗也听到了这话,他重新愤怒起来,对着竺一禅大喊:“你对我弟弟干什么了?我弟弟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够了,你真的不要再喊了。”苍云不耐烦地说道,“你弟弟什么身体状况、多久没吃饱了,你心里没数吗?怎么能全怪到别人头上?”
她顿了顿,又问道:“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名字……”阿伏至罗双目失神,“没有名字,所有人都叫他小粪球……”
“这算什么名字?”苍云皱起了眉头。
老祖母的帐篷里,传来了不小的动静,男孩因高热而惊厥,口吐白沫,面色紫青,全身抽搐不已。
老祖母摆平他的身子,将他的头转向一侧,然后撒了一些植物的种子在帐篷中,嘴里念念叨叨的,完全听不懂在说什么。
看着小孩受罪,纥骨氏的人都不怎么好受,大家的脸色都有点凝重。
竺一禅压抑得几乎抬不起头,他望着自己的双手,不停地问自己,在碰到男孩的那一刻,他明明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但为什么还死死抓住他不放?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真的只是为青阳抱不平吗?
“你是在发泄私愤,对着生病的小孩,发泄私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