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地望着竺一禅后方。
竺一禅回过头,不知何时,苍云已经站了起来,离人群远了一点。她抓着一册烧黑的竹简,举到脸前,半张着嘴,直勾勾地看着。
“姐姐?”彩香察觉到了异常,起身牢牢盯住苍云。
突然,苍云像中了一箭似的,向后踉跄了一下,手中的竹简滑落到地。
她惊恐地捂住心口,摇晃了几下身体,然后笔直地往后倒去。
在她倒地的那瞬间,彩香已经冲了过来,飞快地伸出一只手,垫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塞到她的嘴里,让她咬住自己的手腕。
“祖母!姐姐发病了!”彩香惊慌失措地喊着。
苍云整个人陷入癫狂,全身都在剧烈地痉挛,嘴里不停地胡言乱语。她的瞳孔向上翻去,眼眶里只剩下混沌的白色,看上去骇人无比。
彩香疼得大叫起来,但没有将手抽出。
”让开让开!”曼多拨开竺一禅,扑倒苍云身边,往她的嘴里塞了个布团,然后帮彩香把手抽出。
彩香的手腕上,赫然出现两道牙印,鲜血正往外渗出。
一向冷淡的央雪小姨,慌慌张张地拿着绳子赶了过来,焦急地催促着曼多:“哥哥,快把她绑起来啊,别让她伤到自己!”
他们手忙脚乱地把苍云的手反绑在后面,按住她乱蹬的脚,往她的脚腕上缠了一圈一圈的麻绳。
苍云被堵着嘴,只能发出凄厉的哀嚎。
竺一禅从来没想过,一个人可以叫的那么惨,他的指甲嵌进掌心的肉里,可他丝毫没感到疼痛。其他僧人背过身去,小声念着阿弥陀佛。
一边的青阳,看到苍云这个样子,害怕地捂住耳朵,不住地哭泣着。彩香走了过去,将青阳的头搂进自己的怀里,然后蒙住了他的眼睛。
随着一声尖利的狼嚎,老祖母拖着虚弱的身躯,摸索了过来。
央雪小姨赶紧过来扶住她,担心地说道:“母亲,为什么这次的神召如此强烈?之前苍云发病,也没这么严重啊!”
“这样下去姐姐会死的!”彩香带着哭腔喊道,“祖母,你说怎么办啊?”
老祖母神情复杂,既有担忧也有激动,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选中苍云的那位神灵,降临到了世间,她就在这里,我看见她了!上古大神,上古大神!她选中了我的孩子,选中了我们纥骨氏!”
顿时,纥骨氏所有人都屏息敛气,动都不敢动,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猛兽,正在他们身边踱步。
只有苍云在地上激烈扭动着身躯,看起来像一条被捞上岸的鱼,正苦苦挣扎着,想要回到水中。
“你们不做点什么吗?就这么看着她受苦?”竺一禅不解地质问道。
正在整理经书的法爱停了下来,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他不明白竺一禅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老祖母侧过耳朵,辨别着说话人的身份和位置。
“是谁在说话?”她问道,“是那个总和苍云待在一起的孩子吗?”
“我没有总和她待在一起。”竺一禅僵着脸辩解道,他又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老人家,贫僧竺一禅。”
老祖母点了点头,说道:“孩子,我们和你一样关心苍云,但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苍云正在经受考验,这是神的恩赐,神灵在帮助她获得新生。”
“帮她?”竺一禅诧异,“这算什么帮助?这分明是折磨!”
“不得对我母亲无礼。”曼多舅舅有些不悦,“我们是苍云的至亲,比你更在意她!难道我们会害她不成!我们都是为她好!”
老祖母摆了摆手,制止了曼多,然后耐心地跟竺一禅解释道:“我知道,这过程异常痛苦,但这是苍云的必经之路。
神灵对她做的一切,自有神灵的用意。用箭射穿她的心脏,是为了让她拥有一颗柔软的心,使她充满悲悯之情; 肢解她的躯干,挖出她的内脏,是为了给她换一副更好的身体,让她拥有非凡的能力,可以去治愈他人、保护族群。
只要苍云接受神灵的改造,就能正式成为神灵的仆人,为神灵做事。”
“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仆人,她只想忠于自己。”竺一禅一字一句地说道。
法爱急忙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示意他不要多嘴。
“母亲,你和他解释这么多干嘛?”曼多不满地说道,“我看,您还是早点举行接任仪式吧!苍云受到神召,是铁定的事实,您先把萨满之位传给她,再教她如何与神灵相处,这样也能帮她快点度过这个难关。”
“可……”老祖母面露难色。
彩香在一旁附和道:“祖母,姐姐那么爱您,您完全可以强硬一点,姐姐会听话的。反正姐姐迟早要当萨满的,如果早点不让她由着性子胡来,她也不会受那么多罪了。”
当老祖母还在犹豫的时候,央雪小姨突然失声尖叫了起来:“母亲!苍云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