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葛翁,北疆最臭名昭著的毒师。
他喜欢养药人试药,毒死就随地一扔,手下冤魂没有数万也不止几千。他曾四处猎杀游医,起因不过是一个游医解了他下给孕妇的剧毒。
他还毒杀过西域边境的一个村的百姓,被大和尚从西至北一路追杀,后来便消失了踪影。
而姜离,就是他养在北疆老巢、用的最顺手、最长久的药人。
“十几年的以毒为食、以病为衣,习惯了而已,我不认为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姜离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剥开木塞,一股清神醒脑的刺鼻气味缓缓弥散开来,司少虞捂住口鼻,一个运气飞身上了屋顶。
“百毒不侵是好,就怕诸位是有命想,没那命熬!”姜离嗤笑着,目光狠厉地扫过众人,“如何?要试试吗?”
不……
有人慢慢恢复了气力,站起身的第一件事,便是踉跄着夺门而逃。
他们是真的害怕了。
有的掩面而去,有的伏地痛哭,也不知是羞愧于方才的逼迫,还是悲痛于希望再次湮灭,又或是……
眼看大家都冷静了,姜离也软和了些,道:“我进番阳就是治疗瘟疫,索性今日一切暂且略过不提,你们放心便是。”。
说完便蹲在刚被抬进来的范老太太身前,摆了摆手道:“好了都别呆在这儿了,耽误我看诊。”
不提后来几日番阳人是如何的配合姜离言行,此刻司少虞站在一旁,盯着人施针一声不吭。
“毒解了,近日不可移动,照我方子熬成汤药,一日三次,餐后服用。”
姜离要求范胡子,也就是范中奇不可再禁锢医师,不可再不尽本职,对方连连点头,尽皆答应。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了下来,姜离揉着脑袋想出门走走。
“司郎君,你跟了我许久了。”自她从小院出来,这人就一直跟在她身后,不说话,也不离开,就这么不言不语地盯着她,叫人心里发毛。
姜离转过身,挑着眉向身后望去。
青砖高墙之间,一幢八角黄色琉璃瓦的阁楼折射出灿烂的光彩,将姜离整个人刚刚好地笼罩其中。
她弯起眉眼,一双红唇一张一合,似乎在向来人抱怨着什么。
“我说司郎君,你到底想干嘛?”
【“少虞,你又调皮了!”】
“司郎君?司少虞!”
【“少虞……少虞。”】
少难少忧,一声顺遂——是为少虞。
真是,太像了。
“你可识得巫……”司少虞话音一顿,姜离歪了歪脑袋,好像没听清:“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司少虞回过神,问了句无关紧要的话:“你叫姜离?”
不然嘞?
姜离两手一摊:“多新鲜呀~敢情今儿一早和我说话的不是阁下?”
司少虞闻言翘了翘唇,三两步走到姜离身旁,二人并肩而行。
“姜离,一片好心喂了狗,就不想离开吗?”司少虞问道。
“不想。”姜离摇摇头:“我前儿抬头挺胸地进来,病没治好,人也没救成,第二天就灰溜溜的出去?”
两人一直往主街方向走着,姜离不乐意道:“那我多没面子?”
这时,有风卷起了地上的废纸屑,姜离往墙边侧了侧身子,还是被沾了一身。
“愚善,固执。”司少虞评价道。
“这哪里是固执?”姜离低着头,一边拍打着外袍上的碎屑,一边反驳道:“我只管治病,不管医心。再说他们大部分都不坏,只不过被恐惧冲昏了头,一时走岔了路而已。”
众生或许不畏死,但必定渴生。
若有一人死亡就在眼前,而活路近在咫尺。想来绝大多数的人,都会遵从内心对生的渴望,即便不择手段,也想去试一试。
“能活谁想死?我自个儿都做不到的事儿,又哪有资格要求别人视生无睹。”姜离耸耸肩,是真的不太有所谓:“何况他们也只是图谋功法,一没我下死手,二也没能力对我下死手。”
不然以她的作风,但凡是危机到性命的事,她必定会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司少虞闻言嗤笑道:“心慈手软。小心日后后悔。”
“后悔什么?”姜离努了努嘴,示意这人看看路边枯槁的行人,无奈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医师。我师父教我治病救人,我却因一言不合,反倒先去灭了人满门。你当我是黔葛翁那个老不死的吗?”
成天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四处找晦气,生怕别人不晓得自己是个人神共愤的变态似的,。姜离恶心那疯子,她要是真那么闲,不如往去南疆去一趟,保准后半生过得风生水起,危、在、旦、夕。
说到黔葛翁,司少虞突然来了兴致:“你是怎么从他手里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