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牢房阴冷潮湿。
只有一块简单的木板搭起来的床,上面潦草地铺着一层干草,躺上去硬邦邦的,冷意从背部侵入,逐渐咯得发疼。
靠墙的位置摊着一块极薄的被子,沈昭昭没有摸,但是光是凑近,就闻到了从那里散发出来的霉潮湿气。
还有一股子令人恶心的臭味。
沈昭昭只得坐在角落里,将自己缩在一起。
动作间压到了受伤的胳膊,痛意铺天盖地而来,眼泪就这么一颗一颗地砸下来。
怎么好不容易换回来了。
还没有回家,就被当成陆绝的女人抓到大理寺来了呢?
霍成函并不知道天水巷的事情。
在他看来,贺谨言抓她是因为争风吃醋。
她说她与陆绝关系一般,就是陆绝救了她而已。
霍成函的手下像是猫被踩到了尾巴一样,当即跳了出来,说她撒谎,他已经查清楚了,陆绝喜欢她喜欢得要命,整日同进同出同吃同住,把她娇藏在北镇抚司里。
沈昭昭说他胡说。
他还说就是你们北镇抚司的人说的,还能有假。
沈昭昭吸了吸鼻子。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自救,将自己从这些事情中剥出去,现在霍成函虽然并不知道“沈昭昭”参与了天水巷的事情,但是知道“沈昭昭”之前与陆绝同进同出,还同吃同住!
早就已经关系匪浅。
因此,将自己摘出去的打算已经被掐断了。
但是,没有猜错的话,霍成函在不知道天水巷的事情的情况之下,依旧将她关在这里的原因,是他抓不到陆绝,打算利用她将陆绝引出来。
而这也与沈昭昭从这里脱身的第二条路重合,那就是陆绝来救她出去。
沈昭昭又吸了吸鼻子,都已经一同经历了这么多了,她都已经
受了那么多苦了,陆绝应该会来救她的吧!
沈昭昭回想了一下,当初在侍郎府逼她入水的事情她并没有计较。
后来被迫顶着他的脸各种风里来雨里去的事情她也都配合了。
就连现在被抓到大理寺,也都是受到了他的牵连。
那么!
陆绝应该会来救她的吧!
但是似乎并没有。
沈昭昭是被一桶冷水泼醒的。
彼时她只觉得脑袋晕沉得厉害,冰凉了一夜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滚烫。
冰凉的一桶水兜头而下,冷意迅速无孔不入地灌入,触上滚烫的躯体,顿时愈发难受起来。
沈昭昭睁了两次眼睛,才看清面前的人。
年轻女子站在牢房之内,妆发精致,衣装华贵,是与这间阴暗潮湿的牢房格格不入的金枝玉叶。
此刻她眼尾上挑,看向沈昭昭的目光带着轻视,带着鄙夷,“你便是沈昭昭?”
细小的窗格子里透出了光亮。
天像是已经亮了,但是此刻的大理寺监牢却安静得过分。
就像是特意将周围的人支开了一样。
沈昭昭望着她艳丽的指甲。
虽然从未见过,却也在这个时候猜出了女子的身份。
因为生生在墙角坐了一夜。
此刻她的声音里虽然是虚弱与喑哑的,但也有一丝笃定,“嘉懿公主。”
嘉懿公主摆摆手,拒绝了婢女搬过来的椅子。
嫌弃地蹙了蹙眉,像是并不想在这个又阴又冷的牢房里多待。
随即顺着沈昭昭的声音好奇地看向她,“你好像并不奇怪本宫来找你?”
沈昭昭挣扎着坐起来,湿冷顺着衣服浸入肌肤。
整个牢房的凉意都像是聚集在了这一处。
沈昭昭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在发抖。
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嘉懿公主就站在她的面前。
用一种轻蔑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像是全然已经忘记了她是如何觊觎别人的东西,甚至不惜动手去偷去抢。
就好像。
因为她出身高贵,全天下的东西就该是她的一样。
虽然这件东西她现在也并不打算要了。
但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有的人丝毫不顾礼仪廉耻做了坏事,还要到她的面前叫嚣呢?!
湿漉漉的水迹顺着往下,后方的墙上也印上水渍。
她微微往后靠了靠,让自己逐渐发沉发重的身体靠坐在后方的墙上。
昏沉发疼的脑袋也让她的话中不由得带了戾气,带了冷意与嘲讽。
沈昭昭半坐着抬头看向嘉懿公主,声音不重,甚至依旧喑哑 ,原本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像是被她的姿态所激起,随着此刻浑身难受的状态涌动,“公主都能抢走别人的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