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婴父亲是村子里一个小有名气的屠夫,下刀利落,生意公道,还娶了个漂亮媳妇。可惜运气不太好,媳妇生女儿那天血崩,险些丧命,生的女儿跟条冰棍似的,冷得渗人。
媳妇生女儿挨了惨,看女儿总有些目光不定。屠夫担心会出事,于是常常带着女儿。
屠夫脾气暴躁,两夫妻吵架是常事,吵上头时连带着陈婴一起骂。陈婴刚开始还会哭,后来见多了,躲回房间捂耳朵,当做听不到。
屠夫媳妇最终还是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只言片语都没留下,收拾了包袱离开。
陈婴遥望出村的路,想着母亲什么时候会回来。
屠夫天天在村口等,等啊等,等不到人,回家灌一坛酒,抱着陈婴嚎啕大哭,“阿婴,她不要咱们了。”
屠夫染了病,陈婴医术不精,什么也做不了。他临终前望着她泪眼涟涟,说不出话来。
风从窗口灌进来,他给陈婴架起的暖身火盆摇晃一圈,熄灭了。
陈婴双臂环抱住自己,无声埋入黑夜。
父亲,也不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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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陈婴去过“风水宝地”之后,韩非担心她再次寻死,出外都跟着她,或是死皮赖脸让她同他一起去。
陈婴韩非早上几乎是同时起床,今日韩非打扮得格外隆重,换了一套紫色深衣,连发冠也特别挑选过。
“阿婴,今天我是不是特别帅?”
陈婴打量了下,诚实地点点头。他五官本就长得立体,长眉飞扬,换上这一身衣服,又多了几分贵气。
“我们出发,去见见贵人。”
昨晚睡觉前韩非跟她絮叨了一晚上,也求了她一晚上,让她一块去,温暖的怀抱近在咫尺,陈婴搂着他的腰,终于肯答应。
她波澜不惊的脸上也生出点好奇,在新郑,能当韩非贵人的没有几个。
紫兰轩位于新郑热闹一隅,是新郑达官显贵喜欢往来的歌舞场所,里面的姑娘一个个琴棋书画俱精,模样也是上乘。
韩非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轻车熟路带着陈婴来到一个包厢。包厢里的姑娘已经准备好了酒水,一名叫“紫女”的姑娘亲自为韩非和陈婴倒酒。
“公子的客人很快就到。”
紫女姑娘长得千娇百媚,左眼下蝴蝶翅膀的纹样格外诱人,陈婴不禁多看了几眼,看得韩非都酸了,“我不比她好看吗?”
陈婴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别无理取闹。”
韩非委屈,想反驳又无声。
紫女看这两人动静,轻笑一声退下去。
陈婴不多食,韩非总往她碟子里放吃的,整个碟子堆得满满当当。
紫女扣门,“公子,相国大人和张良先生求见。”
门打开,一老一少步入包厢,陈婴听闻名字时已有了答案,和张良面对面倒没什么反应。
韩非一愣,看到是那日遇到的少年,心里道:“原来他就是张相国还未入仕的孙子,果然如传闻一般,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张良也有些许意外,“九公子,阿婴。”
几人今日会面,是为了鬼兵劫饷一案聚集在一块,各有所需,几人很快达成合作意识。
“阿婴愿意陪我一起走走吗?”双方互道告辞之时,张良向陈婴提出邀约。
陈婴想了想,“好。”
韩非一股子闷气没处发,他说得口水都干了陈婴才答应陪他一块来,张良一句话她就跟人跑了。
“我就不打扰两位了。”
连相国张开地都听出这酸气十足的口吻,笑意浮上嘴角。韩非竟敢约他来这种地方,今日又处处点破他的无奈,让他吃点小瘪他乐见其成。
“良儿照顾好姑娘。”
张开地在火上浇点油,施施然而去。
韩非抿着唇一言不发,眼睁睁看着陈婴与张良并行离开。
张良带陈婴逛的不是酒楼,也不是绸缎珠宝之类的店铺,反而去了一家医馆,买了不少药。
新郑流民不少,近日疾病频发,张良将药交到陈婴手里,“麻烦姑娘了。”
陈婴点点头,辨别手中药物,针对流民病症,为他们施药。
“看来我没有找错人,阿婴妙手仁心。”
张良眉眼清朗,带笑时更见风采。陈婴心情跟着舒朗,霜雪似的唇角动了动。
别处的流民听到这边有施药,一哄而来,张良望见后头黑压压的人群,拉上陈婴赶忙离开。
后头的人追得厉害,两人摆脱时,额头都冒了细汗。张良举起袖子擦去她脸上汗珠,陈婴抬头,问他:“为什么要逃?”
“药物不足。”
一想到还有那么多流民,陈婴微叹,“确实是无能为力。”
“一人难以济天下,我们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