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酒(1 / 2)

半夏跟在芙妫身侧,带芙妫避开了此刻不寻常的人或其他,公主早晚都会知道去哪的,她想。她最后留恋看着曾经王城的琉璃砖,琉璃瓦,终究都会消散。

虞王已经感到无力回天,苍老浑浊的双眼仍旧抱着余生的侥幸。神殿里忠心耿耿的国师颤颤巍巍问着鬼神,熏着的黄符纸铺满了金石地面。

“王……这极凶……避不开的!王请再做打算……罢”国师捋捋胡须,低眉道。

高位上的王挥手示意退下,那老年男子丝毫没有犹豫,连滚带爬逃也似的出去了。

虞王后感受到了气数已尽,一双眼睛苍凉无限,端起的酒杯欲放又止。

公主们都被唤了来,等待她们的是一杯断肠毒酒。正因为她们是虞王的女儿,如今虞国风雨飘摇,而为了留存最后的尊严,就是保证女子不沦落他人手,保全最后的名节离去。

“王后娘娘为了我们好,王后娘娘为了我们好……”左夫人道。

“姑娘们,十几年的荣华富贵享尽了,早些去了罢!走得早点,也就看不见可怕的事了。”十三公主道,语毕伸手摘下了满头的珠翠。

公主们呜咽哭了好久,有几位年龄小的还哭昏了头,泣涕涟涟。

芙妫也在其列,强烈的话语冲击让她昏了脑袋,细想一连串半夏的反常就感到凉意蔓延心头,神殿里没有摘星楼,更望不到血色月亮,大家再也不会聚起赏月吃茶。

王后先饮了下去,转身挥袖不愿再看残忍场面。她那一瞬间还在想着珠仪如何,也不知逃出去了没有,也不知能否平安度过余日。

那酒从喉间入胃,愁肠满腔,一杯入口,便再无半点忧愁,也再无半点遗憾了。

半夏为她精致梳洗了许久,知道她素来是个好鲜艳的女子,想让她走得清丽些。石凳是那么冰凉难熬,夜又是那么漫长,她多么希望这只是梦一场。

缥缈声音传来,温柔的女声告诉芙妫不可以饮下去,而面对上姊妹们期许的眸光,终究理智占领了上风,用袖口掩住了半张脸,悄悄将断肠毒酒洒了半许,并未沾唇入口。

母亲,不死就能清白吗,死了就一定干净吗?阿芙还不能去,我还想回云中见您…呢……她想。

似乎是想到什么,环顾一圈并未看到珠仪在其中,心又沉了五分,也对,珠仪总归是还能活着的,特殊的身份决定了她的殊荣,高贵出尘。

女眷们疼到死去活来,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异常难熬。

芙妫艰难扯起嘴角,跌跌撞撞看向她们最后挣扎存活的样貌,扭曲不甘尽在其中,那些美人们早都已经成了一缕缕亡魂 ,她甚至感受了四周站立着那些游魂,尖叫咒骂着她死里逃生。

主位上的男人尚存有气息,有些痴呆望着芙妫的一举一动:“这一辈子,都守住什么了?”

她嘲笑道:“都无了,什么都没有了。”

那男人大笑不止,最后一口鲜血直涌口腔,混沌了纱帐,诡异迷乱。

王后的心腹奉命以大火覆盖这一切,已取了烛火并浇了油。她此刻已经是双腿发软,感受到了鲜活的年华骤然离去的惊恐,本能胡乱跑去,裙子似海浪般涌起不停,发髻已经松垮散乱。

芙妫离了那冰冷的,曾经威严满面的神像,像挣脱了许久的束缚,悬着的心有了抚慰。

选了平日最僻静的道路,漆黑影子伴着诡异莫测的声从四周传来。

她鼻息间的气息渐渐平缓,一只手扶住朱红的墙柱,踉踉跄跄转过身,看到了火光漫天。

那是一种怎样的场景,绚烂极了,比旧年里的旺火还鲜艳几分。明明已经避了很远,却总是感受到朦胧的热意覆盖全身,向稀薄的空气四散开来。

香云纱将冷意传递给了她的肌肤,她不由自主一个哆嗦。瘫坐在冰冷地上。

要去哪,她会到哪里去,她一双手死命揉捏着垂至地面的披帛,看到已是皱痕遍布。

四顾,这是一处完全陌生的领域,干枯的树木在这个盛夏显得格外不切实际,几声凄惨的鸟鸣似要把将死之人送回地府,好让他们不受人间的折磨。

建筑是高大的,少女的身影是渺小的。

十五年到底有多长,这座宫殿究竟有多大,她怕是无缘再探求了。

她已经咬破了嘴唇,让自己在格外凄冷的环境下保存一些理智,她辨别到远处有微弱隐约的烛火,不知是福是祸。

两条路,哪条都彰显着活着,而付出的代价则不同。

鬼使神差间,她又想起了那个端美的左夫人,郑重其事告诉公主们舍命求死,保全名节。已经跑远的火焰对她仍旧触手可及,她动摇了,甚至在火光间依稀看到了母亲青黛的面容。

母亲慈祥笑着,一对酒窝里酿制着甜甜的米酒,让人醉了几分。此人正伸出手,期待望着自己唯一的女儿:“乖,来陪母亲吧…”

芙妫笑了,眼泪都要流了出来,因为她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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