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比艰难。
那股只有萧粼感觉得到的阴沉的压力,如同脊骨上压了千斤鼎,疼的肌肉酸软,骨骼震颤。
有一瞬间他都想要不算了,不过是个音修师姐而已不勾引也罢,他也没想到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人偏偏这么麻烦。可他一对上池子霁的眼神,心里就越想越气,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围观者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敬佩、可惜甚至还有鼓励的眼神纷纷落到萧粼的背后。
太勇了,这个师弟未来可期啊!
即便知道池子霁不可能因情下毒手,但在萧粼正面拿着金簪站到廷听面前的时候,还是有很多人为他捏了一把汗。
人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代入其他人,偏偏池子霁是那个少数,在场的太华宫弟子更为容易站在身为弱者的萧粼的角度想象。
如果当事人是自己,必定无法正面对着池大师兄横刀夺爱!
这样想着,居然有不少人倒戈到了萧粼的身上,用希冀而期待的眼神看着廷听。
廷听看着那枚金簪,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太刻意了。这枚簪子放在那一堆赌注里太不起眼,她也没注意,但是单独拿出来放到她眼前,就明显得不了。
廷听是不谙情爱,却也是看过两百多本话本子的人,哪会不知道簪子、荷包这类物品不光是定情信物,还经常作为捉奸的证据。
她转过头看向池子霁,这一次,又错过了萧粼骤沉的眼神。
廷听不懂,但在萧粼和池子霁之间若隐若现的硝烟味,在她转头的这一刹那已经写上了结局。
萧粼脸上撑着笑容,他能感觉到碾在他身上的那股威压陡然消失,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错觉。
但这比威胁尚在更让萧粼觉得屈辱,好像他的算计不过孩童逗趣,不值一提。
“看我做什么?”池子霁有些奇异地扫了萧粼一眼,转头弯着眼睛看着廷听,“莫不是坏人让我做,‘无功不受禄’这句话让我来说?”
廷听被池子霁问住,哪怕那枚金簪之前是赌注的一部分,现在她也绝不能接,唯恐引起误会。
“抱歉,你的礼我不能收。”她转头看向萧粼,认真回答。
跟随廷听的目光,落到萧粼身上的还有池子霁的视线,他眸光清浅,笑意盎然,无声似有声。
“……我知晓了。”萧粼放下手中的盒子,垂下眼眸,遗憾地说道。
池子霁看到廷听还沉溺在赌注消失的失落当中,不假思索地从纳戒中取出了一个木盒递给廷听,“就当是祝贺师妹大比顺利的的贺礼吧,莫要再为那些小玩意儿难过了。”
齐修:“?”
萧粼:“……”
小玩意儿?
廷听接过木盒,盒面隐见金丝。她见过这个盒子,原是在池子霁的博古架上放着的。
虽说是贺礼,合情合理,但她就这么收下会不会不太好?
“师兄给师妹的贺礼,非陌生人所予,更非无缘无故,如何不能收?”池子霁欣然开口,带着股不顾旁人死活的细致与体贴。
廷听觉得很有道理,扬起笑容:“多谢师兄!”
“宗门大比在即,加紧修行才要紧。”池子霁扫了眼周围,转身离去,廷听跟上他。
萧粼看着两个人的背影,耳边是旁人感叹他们登对的声音,背后传来齐修凉凉的声音。
“你还不死心?”齐修偏过头,俯视着萧粼,“你这般挣扎,廷听最终看向的不还是池大师兄吗?”
“那又如何?”萧粼抬起眼,“既然他这么强,那如果廷听最终选择的是我,那岂不是说明我比他更好吗?”他就要等着看池子霁被排除在外的模样。
齐修惊诧地看着萧粼,竟觉他有几分不可貌相。
“池子霁再厉害,也只是师兄,不是同窗。”萧粼平静的有几分诡异,拔腿就走,不再理会任何的议论,轻飘飘地说道,“当不了廷听师姐的同伴,也不能进宗门大比的试炼,一个旁观者,有什么好怕的?”
这些笃定廷听会与池子霁在一起的人都陷入了一个误区,他们觉得这两人是两情相悦,亲密而默契,再看不到其他人。
实则不然。
萧粼刚刚用那枚金簪试探的不光有廷听,还有池子霁。
廷听拒绝了他,看着他和池子霁的目光也不一样,但萧粼却能肯定,廷听虽然偏向池子霁,却并非是纯粹的爱慕之心。
若他想的不错,能给出“无功不受禄”这个回答的池子霁,明明对廷听抱有占有欲,却并没有开诚布公,只是仗着“师兄”的身份罢了。
这怎么能是两情相悦、天作之合呢?
这不是千疮百孔吗。
萧粼要看到池子霁站在观众席,那张平淡中透着高高在上的脸裂出缝隙,他要池子霁生恨,看到池子霁从云端坠落,无比狼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