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书托起她那双满是老茧的手,怜惜地抚过,嘴上却冷冽道:“无论成与不成,你作为女子班第一人,必会引来别人议论,而你还有孩子,当真不怕?”
林娘子也不过二十来岁,不到三十的年纪。
她个子不高,身材瘦小,体态也不好,弯腰驼背又不在乎穿着打扮,头发随意用布巾子裹起就是,整个人都显出暮气沉沉的老态。
然而此时此刻,她们的手搭在一起,林娘子的背也不自觉地挺直。
她的眼神终于像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了,看着宋云书笑起来,没有畏缩,没有彷徨,只有纯粹的干净:“我不怕的。”
“我问过小花小草,他们让我想做什么就去。我知道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可是我从来没做过自己想做的事,实在想去试一试。”
宋云书沉默了良久,道:“好。”
而后才是小乙放弃治疗后越来越不敬业的播报声。
【滴,恭喜宿主触发新的攻略任务。】
*
女子班只林娘子一人,不好设班级,宋云书便将她带在身边,教导基础的算账及经营相关的课程,学的杂,但林娘子认真,进步飞速。
而作为内管事的林娘子成了学员,宋云书也就将招人的事提上日程——不仅是店铺里的员工,还有后宅内帮忙带孩子的内管事、婢女。
她一个人怎么也是忙不过来的。
宋云书本想给两个妹妹找个女先生,但面试了几个,都不大如意,左一个说自己最擅《女诫》《女训》,右一个说自己最会立规矩,保管不过几日就能让调皮孩子能安分温驯下来。
越听越听不下去,宋云书暂且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倒不是说看不起这些女先生的教育理念,毕竟时代如此,可至少她不打算拘束着自己的妹妹走上老路。
那样多没意思。
“东家,我听说太守府里近日要放出一批女先生来,都是教导过太守府姑娘的,想来本事不错,可要请来给您见见?”
刚送走几位面试失败的女先生,林娘子转过头,笑着给宋云书提建议,“那些女先生据说早先还是宫里头放出来的呢!”
宋云书还在奋笔疾书,提笔的手侧染了墨色也不自觉:“罢了罢了,这事儿先放放吧。”
太守府的女先生,想来就是拿沈九没办法,但还是能把沈九逼得哭天喊地的规矩人。
家里头雁娘性子静不提,月娘却是越来越顽皮,好在心里头还有个度,还不曾闹破了南天门去。
她倒不觉得是大问题。
林娘子在另一方桌案前坐下,取了笔,也继续算账,嘴上却不停:“您见的女先生也不少了,当真一个心仪的都没有?”
“没有。”宋云书落笔都不曾停过。
然而庐江郡中大部分的女名师她都见过了。
林娘子轻叹一声,问道:“要不您说说具体要求?我们也好按着方向找人。”
“学问好又不刻板的,规矩什么的倒是其次,”宋云书也很苦恼,想了又想,最后用笔头点了点唇瓣,“再加一条,不必一定是庐江人氏,或许能好找一些?”
庐江地方不大,街坊邻居的六七成是熟人。
既不必拘束于庐江,林娘子当即灵光一闪:“东家可听闻过云台女学?”
宋云书想了想,“有些耳熟。”
大约还是在会稽的时候,她曾在王府萧夫人的身边,听那些叽叽喳喳的女亲们提到过云台女学的事情。
那位似乎是萧夫人的堂侄女,说起将要入学一事很是骄傲。
不过听起来并不是普通人家能去的地界儿。
宋云书将这话说了,林娘子却是兴冲冲地搁了笔,一抚掌:“这却是东家您多虑了!”
“也不怕您笑话,我琢磨着过几年小花也该学些东西了,特意去打听了云台女学的事儿呢,正好说给您听!”
云台女学,是位于扬州城外云台山上的一所女学,只招收八岁到十四岁左右的女孩。
——光是只收女学生这一点,就完全区别于平民求学的书院、世家大族的族学了。
然而就是这么个完全独立于当前学塾体制的地方,已经存在了数十年,而且还发展得蒸蒸日上。
宋云书按下心头浮上的古怪,继续听林娘子的讲述。
女学的学生没有课业的要求,只要每年自己选择学习的课程通过考核,便能一直留在山中受名家名师的教导,直至及笄毕业。
若是成绩特别出众,还可留在云台山做女师。
但女孩通过入学考核,才算是跨入了云台女学的第一道门;而束脩相较普通书院更高些,则是第二道门槛;如果有荐书在手,能够直接拜师入某位大家门下,待遇更好,才是第三道槛。
林娘子如数家珍地道:“琴艺孙大家、经书周先生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