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父急忙扶起贾琏,脸上尽是惭愧之色,口里一叠声的道:“那混账东西,连自家哥哥都认不得,是我惯坏了他,琏儿你可有伤着?他如今哪里呢?怕不是惹了祸,连家都不敢回罢!”
贾琏笑着答话:“我倒没伤着,就是我那几个忠仆护主心切,表弟年纪小,几个小厮缠斗时,他硬冲了上去,也不知怎么磕碰着了,这会儿还在我马车里睡呢!”贾琏语气很宠溺,仿佛只是不懂事的弟弟偷偷跑到他马车上睡了一觉,接着又感叹一句,“年纪小就是觉多,说睡就睡了,着实令人羡慕!”
薛父脸上的关切之色差点没挂住,他商场沉浮几十年,人精一样的,怎么听不出来,自家儿子这是惹上了贾琏不痛快,叫揍了一顿,这会儿估计没什么断胳膊断腿的大事儿,但肯定是揍晕了,没听贾琏说呢,还“睡呢”!
薛父心里无奈,倒没有多少对贾琏的记恨,自家事自家清楚,他儿子实在是天生的魔王,他也难管教得住,如今他得了个女儿,唤做宝钗的,伶俐懂事,大方可爱,他心里甚喜,更加懒怠管这个儿子,如今惹出祸来,看来须狠狠管教了,他这几年,身子也越发差了,说不准哪一日撒了手,薛家若是让薛蟠接手,怕不是千万的家资也要被败光!
薛父下定了决心,对贾琏愈发和颜悦色,“竟是在你马车上睡了,我这便叫人抬他回来,哪儿能扰了琏儿你的正事。”
贾琏笑眯眯挥挥手,表示自己很大度完全不在意,说罢儿子的事,薛父又倾情邀请贾琏来府上住,贾琏借口还需外出再婉拒了,薛父表示非常遗憾,随时欢迎,贾琏连连感谢,真诚道别,两个人商业互捧几句,终于迈出了薛府。
他今天这番话可算是火上浇油,薛蟠这熊孩子回了家醒过来估计还有一顿揍,薛父的想法贾琏都猜得到,估计要认真考虑管教儿子和让女儿接任的可能性,一想到薛蟠还要挨打,贾琏就神清气爽,高高兴兴上了马车,朝金陵城外族里的祭田行去。
贾家的祭田是佃出去给别人种的,定时收些租子,给族中贫寒的族人或孤寡老人,贾琏知道,族老们肯定有吃些回扣的,只是他爹这房并不是族长,他这会子即便找出来证据,也拿那些辈分高的族老没办法,因此他就准备先看看佃户有没有被苛待。
行到田庄旁,正是晚膳时分,一群汉子正扛着锄头往家走,田地往前不远处,零零散散有些低矮的土胚房,房顶上铺着厚厚的稻草。一些屋顶上正冒出袅袅炊烟。
贾琏上前搭话,叫小厮赶着马车远远停在官道旁边,他只带了兴儿一个,找了个看着颇高壮的汉子,拦下拱手出声:“大哥,小弟打从金陵城出来去探亲,不想水囊半路竟破了,现下实在口渴难耐,可方便讨口水喝?”
汉子上下打量贾琏主仆二人,见都面□□瘦,一看都是不怎么做粗活,也没什么力气的城里人,这公子穿得到好,只是言语之间并不盛气凌人,倒是有些生意人的和气,他猜测这公子兴许是是金陵城里某家绸缎铺的儿子,心内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武力估计能压着这两人打,便冲贾琏点点头,“跟我来吧,我家就在前头。”
行了一百来步,便到了一土房前,土房前用竹子围了一圈篱笆,贾琏知礼的没跟着进去,带着兴儿在院门外等,汉子进去,端了两个粗瓷碗出来递给贾琏,“农家里没甚好茶具,二位将就便喝吧,都是洗净的。”
贾琏忙笑着摆手,“不妨事,用碗喝才解渴哩!”说罢接过水碗咕嘟嘟喝了干净,抹抹嘴递给汉子,见汉子家屋顶上正冒出炊烟,又眼巴巴看着汉子:“不知大哥可方便舍我二人一顿便饭?那干粮没水压着实在是咽不下去。”
汉子不搭茬,只按着篱笆院门,看着贾琏,贾琏又赶紧让兴儿掏出钱袋,数出四十个铜钱,递给汉子,“城内一碗面十五文,我主仆两个给四十文,您家中吃什么我们便吃什么。”
汉子松开按住院子门的手,接过铜钱,把贾琏往院子里让,开口说道:“既是出门在外,钱袋便不要轻易示人,也不要随意去他人院子里用饭,若遇上歹人,你主仆两个…”汉子顿了顿,又看了看两人细弱莹白的胳膊,接着说“下次出门还是带些壮仆罢。”
贾琏连连应是,跟着汉子进了屋内,一妇人正在将饭食放上桌,见汉子领进来两个陌生人,有些惊讶,“当家的,这是……”
汉子把贾琏二人领到桌前坐下,扭头对妇人说:“路过的,找我们买些吃食,你再烙些菜饼子来,”犹豫了一下,又说:“再拿两个鸡蛋做个汤。”
妇人露出些心疼之色,但还是转身去了厨房,贾琏看向桌子上,摆着一盆红薯粥,里头混着些米粒,还有一盘萝卜白菜混着炖的菜,看着没什么油星子。汉子低头用方才的水碗给贾琏盛粥,闷闷的说:“现下新粮还没下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你们先吃,一会儿还有饼子和鸡蛋汤。”
贾琏接过粥碗,“已经很好了,比干粮香,大哥,我看这边田地挺多的,现在也吃不饱吗?”说到种田,汉子缓了神色,“这几年年成好,也吃得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