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去酒肆买了两小坛酒。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揽住我的腰,脚尖轻轻一点,我们来到了京城除了皇宫外的最高处。
在我木讷的眼神中,他递过来一小坛酒。
我眉头一皱,蓦然抬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试探性地问道:“这一整坛都是给我的?”
“是啊!我们吃酒都是一人一大坛的,可惜刚才大坛的卖完了。”
他似乎还没有明白我话中的意思,一脸惋惜的模样,让我哭笑不得。
我有些好奇的问道:“你经常吃酒?”
他笑了起来,径直地拉我并肩坐了下来,抱坛饮了一大口酒,耐心地回答我,“没有,回京后闲暇之余会小酌几杯。”
闻言,我没有再继续追问,抱起酒坛,轻轻地抿了一口酒,辛辣的酒顺着喉咙而下,涌入胸腔,烧出一片灼热,呛出了眼泪,止不住的咳了起来。
身后一双大手轻柔地拍打着我的背,我抬眸看着眼前温柔似水的裴昭,再一次陷了进去。
我不会吃酒,有些不胜酒力,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酒坛,看着脚边碎掉的酒坛子微微发怔。
趁着酒意,我和裴昭聊了很多,他和我讲述了军中许多有趣的事情,讲述他是如何潜入敌营,取北狄将领的首级;讲述他落入敌人圈套,是如何逃出生天的;讲诉他在命悬一线时,是靠着什么信念活下来的。
他说得很无所谓,仿佛是在陈述别人的事情一样,但我却越听越觉得心疼他。
少年将军,一战成名,响彻京城,万人传颂,风光无限,人人皆知。
但背后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却无人知。
月光下,微醺中的我不知何时已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在恍惚中,我仿佛从一个梦中苏醒过来……
一年前出嫁的那天晚上,母亲突然重病身亡,但却无人告知于我。
但在嫁入相府的第二天,我意外听到相爷和夫人的谈话,知道母亲死了,还知道父亲因通敌叛国被诛了九族,沈家一百多号人,除了我,无一生还。
他们怕我伤心,想着先瞒着不告诉我。
但他们不知道我早已知晓。
既然他们不想让我知道,那我便装作不知道吧!
可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百姓骂人都骂到了相府门口了。
他们见瞒不住了,索性全和我说了。
而我为了相府的声誉,在众目睽睽之下撇清了和沈家的关系。
大家都骂父亲是卖国贼,为了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觉得骂得很对。
我并没有为他的死感到伤心流泪,因为我的泪早在知道母亲病入膏肓的时候就已经流干了。
清晨,酒意渐渐散去,我一个人在熟悉的房间里醒来,身旁没有裴昭,身上的衣服也完好无损,不禁有些失落又有一些庆幸。
我轻轻地揉着太阳穴,努力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
片刻,一些片段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表情逐渐从困惑转为羞愧。
昨晚喝醉了好像抱着裴昭不肯松手,还把他当作父亲,发泄着我对父亲这么多年来藏在心底未说出口的怨恨。
“少夫人,你醒了。”阿绣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我接过她手中递过来的白布,擦了擦手,问道:“你可见得公子?”
阿绣摇了摇头,“回少夫人,奴婢从昨日起就没看到公子。”
“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遣了阿绣下去,一个人默默地坐在窗前。
正值秋日,微风吹过,花树随风摇曳,枯黄的枝叶落了满地,仿佛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值得期待的事情。
一直到晌午我都没有看见裴昭的身影,心中不免开始胡思乱想。
想来想去,惊觉是昨晚的失态吓到他了,忍不住红了脸。
彼时,夫人的丫鬟阿月往我院中送来了一碗面,定晴一看,是长寿面。
我才想起今日是我的生辰。
不知不觉中我入相府已有两年。
“少夫人,老夫人和相爷有事出去了,老夫人出门前特地给少夫人煮了碗长寿面,叫奴婢晚点给你送过来,少夫人慢用,奴婢告退。”
阿月说完,放下面就离开了。
记得刚入相府的第一年,我晚上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地哭被下人听到告诉了夫人。
夫人敲门进来,没有指责我,反而拉着我的手安慰着,“吟霜,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抽泣着告诉她,“夫人,今天是我的生辰,我想我娘了,想我娘给我做的长寿面,呜呜呜。”
她伸手摸摸我的头,“孩子,不哭不哭,以后每年生辰我都给你做长寿面,我们裴家会好好待你的。”
她眼底的笑意分明,宛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