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启景元十一年,隆冬。
顾冉冉坐上了从浮云寺回顾家的马车。
“小姐,我们进城了。”说话的人是顾府的丫鬟绿珠。
“嗯……好。”顾冉冉睡的迷迷糊糊被绿珠喊醒了,撩起车帘,瞥了一眼外面。
此时虽然是寒冬,但是年关将至,街上热闹的很,贩夫走卒,来来往往。一路上的摊位卖的东西各式各样,她一时也觉得新奇起来。
顾冉冉离京已有十年之久了,她也在浮云寺住了十年,被顾家漠视了十年,只因她小时候是个哑巴。
她今晨离开浮云寺时,还特意向圆慧方丈去告别。
冬日里一缕和煦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用极其平和的声音对她道:“缘起则聚,缘灭则散,放下执念,万般自在,阿弥陀佛!”
“谢过方丈。”顾冉冉拜别,寒风瑟瑟中,她眼眶发红湿润,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走出了浮云寺,嘴角还撇过一丝苦涩的笑,时隔十年,顾家才想起来了还有她这个哑巴小女儿。
马车走了大半日,终于进了城,他们从东面延兴门入城,最先经过便是东市,这边住着的都是达官贵胄,街边商铺也多,很是繁华。
而且越靠近最中心的街道-名为朱雀大街,越是热闹。以朱雀大街为纵向分割,另一面就是西市了,顾府便在西市那边。
“停,停一下。”顾冉冉突然看见路边有人在叫卖糖葫芦,顿时欣喜,眼睛也亮了起来。
虽然顾府这些年有送银两给浮云寺,也给顾冉冉。可是浮云寺很偏,她就是有钱也没处花。数年间,吃到糖葫芦的次数也就屈指可数。
“怎么了,小姐,我们还没到呢。”绿珠担忧的问。
顾冉冉没有理她,下了车,径直向摊贩走去。
她指了指糖葫芦,眼睛像亮着星星,摊贩也笑了笑,“姑娘,要糖葫芦吗,五文钱一串。”
“嗯嗯。”顾冉冉用力点头,开始掏自己的荷包。
“让开,这马疯了。”街上顿时混乱起来,马上的少年在大喊着:“让开,让开。”人们纷纷避让。
顾冉冉还站在路边掏荷包,她没听清,只觉一阵吵闹。她的耳朵不太好使,自小的毛病,现在能听见但是只有旁边在自己身边讲话才能听的真切。
所以她小时候也不会说话,不哭不闹,就是个小哑巴。
那马直冲着这边摊位过来,顾冉冉一回头,惊慌失措,一时受惊,往最近的店面里跑去。
“哐当。”慌乱之中她只感觉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紧接着就听到了一阵清脆的声音,惊的一下子没站稳。
一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她勉强站稳后,又赶紧退后了一步,拉开与此人的距离,低头看着地上碎了的瓷器,隐约看出是一个花瓶,张口欲言,却被惊叹声打断。
“哎呦,这么好冰裂玉壶春瓶,竟碎的这么彻底,我的心也要碎了。”
顾冉冉闻声看去,是一年纪二十左右的少年,眉目舒朗,少年,但,张口说出这话,却混着更多的是玩味的意思。
“徐见山,我付过钱了,你心疼什么?”
头顶传来一句温润如水的声音,此时的顾冉冉这才从刚刚的惊讶之中反应过来,连忙道歉。
“对不起,公子,我赔。”顾冉冉的声音断断续续,外人看来,可能以为她是吓傻了吧。
只见男子俯下身贴近,整个身形要笼罩住她了,她才不得不抬起头来
眼前的男子身长修长,即便俯下身也高出她不少。他的五官在顾冉冉的眼前放大,眉毛修长,眼睛深邃如海水,相貌极好,但是却面色有些惨白,看上去略显孱弱。
他的眼神里像要将顾冉冉看透一般,在寻找,在期待着什么一样,最后却只落下亲和的一句“那你记得来陆学士家,寻我,在下,陆昭,字景烨”
陆昭,顾冉冉听到这个名字,脑袋里像是炸开一束烟花一样,砰的一声。尘封的记忆控制不住的涌现眼前。
她一时间滞住呼吸,竟有些紧张慌乱。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后低下了头,不想抬眸看他。
正思索着要说什么,就听见绿珠小喘着跑进来,“小姐,小姐。可算找到你了,担心死我了。”
顾冉冉看着她的样子,用手拍了拍她的背道:“没事,回去吧。”
没对陆昭说别的话,也没应他刚刚的话,只是飞快的向陆昭和徐见山行了一礼。脚下如踏了风火轮一般,快步离开了。
顾冉冉走后,陆昭走出门,身边的护卫流羽便为他披上暗黑色的织锦斗篷。“公子莫要受了寒,不容易好。”
他摆摆手,眼眸深邃,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眉间慢慢舒展。
马车渐行渐远,他转身进门时瞥见卖糖葫芦的摊位,嘴角爬上一抹不经意的笑,自言自语:“糖葫芦?”
陆昭今日来徐见山的含光阁,原是想挑一个好看的花瓶送于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