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6月24日,端午假期的最后一天,珍珠湖满湖的白莲里突然盛放了一株红莲,显眼得很。
全副武装的白雪拿出手机兴致勃勃地对着湖面拍了张照,发了个朋友圈,便又跟昨天一样躲在旁边的树林中了,蹲下去前,还从背包里拿出了瓶六神花露水在周围喷了喷。
口罩、遮阳帽、防晒衣、花露水,看这过于周全的准备,就知道她是准备在这儿长期蹲守。这两个月,有很多流浪猫被残忍虐杀,珍珠湖是抛尸点之一,白雪想要抓住这个人。
公园里的知了亢奋地扯着嗓子嚎了两个多小时也不见停,吵得白雪心烦气躁,空气也太闷了,她左右换换腿,锤锤蹲麻了的肌肉,将头上的遮阳帽帽檐又往下压了压。
三十度的紫外线倾洒在不远处那无边的莲叶上,满目清新初见时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的绿也变成了成片晃眼的反光,实在是刺目极了。
还是眼不见为净吧,白雪移开了眼,望向天边。
稍顷,天际的白云被裹上了一层墨色,那云翻涌着奔来,席卷着滚滚热风,跑出了万马奔腾之势,眼看着就要下一场暴雨了。
躲在湖畔树林后的白雪皱皱眉,站起身活动活动腰,叹口气决定打道回府,可惜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浪费了,还是没抓到那个虐猫的人渣,一点线索都没有。
好在她现在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等这场急雨过去,再过来继续也方便。
“哗——”的一声,暴雨骤降,雨点子打在人身上都有点生疼,白雪忙起身回程,没跑两步身上的衣服就湿了大半,湿哒哒贴在身上显现出她丰满的身材曲线。
她的背后,在千万颗水线排兵列阵般杀向漫天莲叶的同时,水面之下那漆黑的、浑浊的、淤泥满布的湖底,突然睁开了一双眼睛。
湖底竟然有人!
那人全身陷在肮脏的淤泥中,荷叶的根茎缠了满身,那双眼睁开的时候满是茫然,还没来得及展现出一点儿朝气和明亮,转瞬间就盛满了沉沉死气。
云荷醒来后下意识想要呼吸,却被苦涩的湖水灌满了整个鼻腔,咳呛了很久。只见她费力地将手从旁边软烂粘腻的淤泥里挣出来,紧接着是头颈,躯干和手脚。
根须一根一根断裂,似是过往也被一点一点扯断,湖面上圆润的莲叶没了根,便无所依凭地飘浮在水中,七扭八斜地荡开了。
那株盛开的红莲绽放还不到一周就陨落了。
等云荷费劲地坐起身,她已经对自己能够在水里长时间停留却并不觉得窒息这件事适应良好了。
大概就是,每一次死去再复活都会变得更加非人类一点吧。
对比上一次,这次的这点小改变实在称不上是新奇。
她坐在淤泥里眯着眼睛打量着四周,略显茫然得抬头看着眼前影影绰绰笔直向上伸展的莲茎,时不时吐出个泡泡证明她是个活人。
昏暗的光线下她看得其实很不清楚,可纵使这样,湖底那些张牙舞爪的枝枝蔓蔓也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怪可怕的。
忽然,有只湖中的锦鲤甩着尾巴过来用微张的口唇碰了碰她裸露在外的脖颈,那凉痒的触感吓得她猫一样炸毛地跳起身,头颈刹那间便冲破了水面。
瞬间,漫天的雨水扑面而来,所有的感观立刻复苏,翠绿的荷叶、清新的泥土香、轻脆的雨声,湿凉的雨水、粘臭的污泥、闷热的空气纷涌而至,将她应激扩张的毛孔塞了个满满当当。
活着的感觉如此明显。
可她竟有些恨这样鲜活的感觉。
恨到想要呕吐,胃里生疼。
天色有些暗沉,云荷低头,原来刚刚碰到自己的只是只无忧无虑的鱼,砰砰跳着的心略平静了些,她环顾四周,影影绰绰间,她瞄到了荷花、桂花、木桥,路牌、残椅、远山,啊,想起来了,这里是她自杀时跳的那个湖——珍珠湖。
珍珠湖位于林春市的西郊,坐落在明月山的山脚下,这湖圆润可爱,俯瞰时像颗珍珠,因此得名。
而她喜欢的人住在明月山上,她那时想着,若一定要死去,定不能离他太远,毕竟,那是这世上她唯一在乎的人了,于是便选了这湖做归宿。
可惜,赴死前那么从容,没成想还是活了。
而眼下这湖水,显然是杀不死她了。
云荷嘲讽一笑,就着齐胸的湖水,粗暴清洗了一下身上的污泥,露出一张清冷干净的脸,墨黑的发,淡淡的眉,冷漠的眼,纤瘦的颈,水面上那倒影看起来真是美丽又脆弱。
接连不断的水珠亲吻向她光洁的额头,然后沿着细腻的肌肤落进那双空荡荡的眼中,转瞬间便化成了淡淡的哀愁,这个人,像极了此刻在雨雾中摇摇欲坠的荷。
云荷在层层荷叶中仰头望天,细密的雨珠打在脸上,她却不闪也不避,她转头向西望去,明月山却被层层的荷叶遮挡着,看不真切。
她粗鲁地抹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