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打马过来,听了个半截话,也气得不行,扬鞭就朝那尖嘴贫舌的小子脸上甩去。
“我要你嘴贱,敢排喧我妹子,你是不想活了吧!”
那小厮脸上挨了结实一鞭子,哀嚎着滚爬走了。
宝钗非但不解气,更觉颜面尽失。又想着她迟早都将是着府中的当家主母,一时被嘲也没什么,等她得势那天,再随意捏个错,将人打发了也就算了。
思及此,她心情畅快了些,索性将轿帘一掀,摇着扇子走下地来。
这时候一道身影大步流星地闯出门来,正是多日不见的贾宝玉。
他穿着一身耦合色嵌鲤纹提花蟒缎锦纱箭袖,束在腰间的长穗宫绦随着步伐摆动,飘飘拂拂,更衬得少年郎俊逸出尘。
“昨儿礼部侍郎不是报信儿来了,林妹妹要回门子,怎么还不见她?”
跟在他身后快步追撵的是一个年轻媳妇,她回话说:“昨儿就到怕不是误传,想着今日是老爷的烧尾宴,说不定林姑娘会来道贺。”
宝钗看清了那媳妇子的模样,冷哼一声:“我道是哪个不省事的给宝玉通风报信,原来是你,林红玉。”
“宝兄弟,今日是姨父的好日子,你不留在家中待客,这是要去哪儿?”薛鸾迎上前去,将宝玉挡了下来。
“我去港口看林妹妹!”宝玉撂下这句话,又闷头往外走。
薛鸾哄他道:“不必去看了,林妹妹昨儿就进城逛去了,被京畿守备迎到会同馆。想必今日才会登门拜会国公舅舅呢。”
宝玉见薛鸾笑得一脸真诚,心中升起的疑云也就打消下去了。
他一定要见林妹妹一面,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二爷,你瞧宝姑娘也这样说,林姑娘自然是今日到了。”林红玉也把宝玉往里搀去。
薛鸾摇着扇子,对林红玉说:“谭九家的,你男人怎不见在门房当值,单支使你出来伺候爷们儿。”
林红玉面露愧色,解释说:“他吃了酒睡得昏天黑地,我不得已才进来帮衬帮衬。”
“太太真是越发好性了,怨不得人说贾府里养了一窝懒贼。”薛鸾冷笑,转身越过宝玉主仆进了贾府大门。
林红玉明知其意,却也无可奈何。老太太去后,她的爹娘就被革了出去,自己也被硬许给马房的谭九做填房。谭九愚鲁懒惫不说,还好酒赌博,实在不是良人。
可她又什么办法,只能在府中捱一日算一日。绛芸轩中的丫鬟们都唯宝姑娘马首是瞻,她一个年轻的媳妇子倒成了宝二爷的心腹。
薛蟠傻不愣登地凑过来,拍着宝玉的肩说:“我妹妹这是为你担心虑后,那些吃干饭的趁早打发了。”
宝玉面色不虞,林红玉快嘴相讥:“宝二爷的人,要打要骂也是听二爷发落。又不与薛大爷相干。”
薛蟠被一个媳妇子怼到面门上,自然跌面,正要揎拳掳袖地打过去,又见宝玉淡淡瞥了他一眼,讪讪作罢。心想,这里迟早是自己家,到时候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不用看谁鼻子眼睛。
“就这么个文弱少年竟让绛珠五迷三道的,实在想不通啊。”孙悟空蹲踞在屋脊的嘲风上,遥望贾宝玉摇头连连。
他闪身进了贾府大厨房,将什么燕窝粥、木瓜盒子、酒酿鸭子、糖蒸酥酪、画眉饼及数各色精致小菜,装了满满百十来个大笼屉,连碗筷盘碟一并带走。
绛珠梳洗好,就见会同馆里堆满了丰盛的膳食,又都是贾府宴客时的菜色,便知道那猴子又做贼去了,而且是整个厨房都搬了过来。
“郎君坐拥四海,又不是没钱,何必去偷?”一想到薛鸾将他当做贼王报官来抓,绛珠就觉得好笑。
也不知他从应天府的天牢里逃脱后,又是用哪个做替身坐监去了。
孙悟空道:“出家人手不捉银钱,自然不好买东西。我略略替你算过,你带进贾府的遗产加之许嫁的彩礼,总有九千两之巨。而贾府还欠你许多饮食药饵。这都是欠你的,而不是我多拿的。”
绛珠不觉心酸,捧起燕窝粥,浅浅喝了一口,将满腹委屈悄然咽下。
孙悟空见她已经心无芥蒂地吃早食了,便倚坐在窗台上,背对着她说:“我平生最受不得委屈,见你受委屈比我自己受委屈还难受,我宁可替你受委屈,也要你从此再不受委屈。”
习惯了食不言的绛珠,只在心里说:“郎君在与我绕口呢。”
孙悟空回头笑道:“分明是与你交心,才不是与你绕口。”
他带回来的早膳都没有浪费,素的进来十万上仙的肚子,荤的进了十万天兵的肚子。
紫鹃正要跟过来服侍绛珠出门,绛珠却安排她给船上的雪雁她们买治手伤的药。
“有郎君在,我只消端好王妃的款,谁能小觑我不成。”绛珠说着,冲孙悟空眨了眨眼。
紫鹃犹豫着说:“虽然我们卤部仪仗齐全,可回门礼什么都没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