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短如春梦,
人情薄似秋云。
史书同载,天际山一战损伤生灵无数,雨林变荒漠,大河成枯渠,虽有女娲残留的一丝元神护佑草木生长,但终是不及大战前的繁盛,一千年来雍南四派终日炼化南疆瘴气为灵气滋养潼南一带草木,这才好不容易保障潼南以南百姓的日常过活。
可北方的百姓却依旧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至今过着茹毛饮血,弱肉强食的生活。
那里是北寒广王统治的地带,近两百年来,北寒急于开疆扩土,征服邻国,北方粮草水源本就不丰裕,连年的战争更致使国库空虚,城内十室九空,百姓妻离子散、家徒四壁。
解决温饱,已经成了一种奢侈的愿望,稻米、五谷此类的干粮已被炒到天价,鲜有酒水茶饮,毕竟人都喝不饱了,有限的水又怎会用来浇灌草木。
故而一千年过去,潼南以南已恢复生机,北寒却依然是漫天黄沙。
每年都会有数以千万的北寒百姓偷逃至潼南,却又半路被抓回去,男性充军,女性打入诏狱做针织女工或随军当作伙夫。而那些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来到潼南的人,却对北寒的事只字不提,生怕自己偷逃而来的事迹败露。
如此岁岁年年,北寒与潼南之间竟秘密形成了一道交易链——贩奴。
北寒终年饥寒,穷人家自己都养不活,更别提孩子了,而潼南一带正值草木生长,生产力匮乏,不少人家会从人贩子手中低价购入童奴。
“六宝,醒醒,我们快到界河了......”一个清澈的童声,叫醒了呼呼大睡的女孩。
她睡眼惺忪,望了望周围,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被卖掉了。
“马上就要到界河了,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听说有钱的好人家会挑乖孩子,”男孩比女孩年长一些,是家里的老三,早就在路上听了不少小贩们的谈话,那些前来买童奴的,多半都会挑挑拣拣,“别睡了六宝!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可真是心大!”
老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这个妹妹可真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卖到什么地方。
六宝靠在马车窗边望着车外的江景,肉肉的小手搅着乱蓬蓬的头发,黑黢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快到界河,车内的孩子们都开始活动,收行李的收行李,有的整顿仪容,六宝根本不操心这些,她知道有哥哥在,虽然自己不是大小姐,但哥哥总会对她百依百顺,饥寒交迫的日子里,六宝也比其他孩子少受了些苦。
有这样的哥哥在一定是三生有幸,当年她差点被冻死在雪地里,是三哥将她捡回家,当作亲妹妹养大到了 8岁,如今他们被人贩子拐卖,她也觉得是幸事一件。
北寒那天寒地冻的鬼地方,她再也不想多待,这么多年在街巷间奔走,人人都道潼南好。北寒广王一心开疆扩土,一直民不聊生,连她这样一个 8 岁小孩都知道何为对错,可那昏君非但不体恤百姓,还连年加征赋税,男子从军年龄降到了 12 岁,她若不尽快和三哥逃出北寒,恐怕那战死的孤魂野鬼中也将有三哥的一位。
“站住!这是什么车子?文碟拿来。”
贩奴虽盈利丰厚,但毕竟是上不了台面的交易,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因能从这盈利中分一杯羹。可今日不同,怎么这界河的守将是皇军?
贩奴头子也乱了阵脚:“官爷,咱们这是运送货物的,不打紧的,让我们过河,这利润,多多的!”说罢,满脸堆笑正准备过河,估计寻思着这守将不会如此愚钝不知变通,放着眼前的钱不要?
“呲——”利刃出鞘,挡在贩子眼前。
“刁民,圣上有令,任何人不得过河,别以为本将不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来者剑眉星目,一副包公模样,惹不起惹不起,小贩也怂了,看着自己眼前白花花的刀刃,差点没身下一紧当场尿裤子。
在场的贩子都急忙下跪求饶:“官爷饶命,先前左使都是直接放咱过的,不晓得官爷今日大驾,乱了规矩,是小的们有错,小的们再也不敢了,只求您别杀我们......”
外面闹出这么大动静,车里的孩子们纷纷从狭缝中向外偷瞄,六宝在拥挤的一颗颗小脑袋里探头,只见那人一脸木头样,凶神恶煞,腰系宽带,带上有虎纹模样。
“看来还是个大官呢......”六宝心想,正准备再挤过去探头一看,没想到绊倒凳子,又被小孩们一挤,一颗小脑袋便从窗口露了出来,正好与那大官对视了一眼。
糟糕!被发现了......
六宝急忙缩回头,没想到撞到窗户框,疼得眼冒金星,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被人拎着后颈提出马车。
“六宝!”见到六宝被抓走,老三也坐不住了,随后便跳出了马车。
贩子怎么也想不到局面会变成这样,气的五官狰狞,站起身来向老三挥舞着马鞭,看着恶人手中的妹妹,即使被打的皮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