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三十四年春,雪水未化,北寒边境的早春比严冬还要冷上几分,皑皑白雪铺在山头,萧燧面对的,是五万精骑燕军。
炮声一响,脚下的大地也跟着晃了几晃,轰鸣声贴地传来,掀起一阵烟尘,忽听喊杀声四起,整个旷野间充满了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震天的声浪里夹杂着哭喊惨嚎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四野肃杀,血染大地。
伴随着冲锋陷阵的呐喊声,一支支利箭从耳畔呼啸而过,刀剑交击,惨叫声四起,满目血肉横飞。
暴雨般的箭矢飞掠着穿透战甲军衣,飞溅的血污在空中抛洒,士兵的头颅滚落在地,不散的英魂似乎还在阴霾密布的空中嘶吼。
一双双杀得血红的眼睛在狰狞的面孔上闪动着仇恨的光芒,空气中飘散着越来越浓重的血腥气,天空硝烟弥漫,大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一望无际的战场,犹如人间地狱,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的硝烟在空中飘散,熊熊火光照映的天空一片血色……
此战一过,朝中上下皆知,燧王爷萧燧率两万兵马大破燕军五万精骑。
北寒,守住了广昱关。
汗血宝马上,萧燧意气风发,红巾随风飘扬。手下将士无一不佩服将军的谋略。
峡谷中,萧燧手中长剑闪着清寒的光,正欲下令加快脚步回京,这时一支长箭射倒身边的士兵——
“警戒!”
余下兵马立即摆好阵仗,全军进入警戒状态。
不可能是燕军——
刚刚成为自己手下败将的燕军首领绝不可能再出军偷袭他们。
峡谷山头上齐刷刷出现几千号弓箭手,将他们围在谷内。
霎时间,毒箭如雨点般倾洒下来,这是要万余名士兵为他一人陪葬!
鲜艳的旌旗在苍穹下飘荡,哀嚎声四起,空气立刻被鲜血的气味侵染。
满目尸山血海……
去他的忠臣!
一朝国变,竟是这等狼子野心……
萧燧既恨乱臣贼子,又恨自己醒悟太晚,或许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才是他最好的结局。
毒箭密密麻麻,众士兵招架不住,横尸遍野。
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取燧王爷命者,赏田百亩!”
“嗖——”
一支毒箭冲他飞来。
“王爷!”
萧燧转头,却只看见舜峰的背影……
萧燧是家里的次子,自小待在偏院,父王给他的不多不少,他也不多奢求,想要什么要靠自己争取。这么多年寒来暑往,用尽手段最终获得一个燧王爷的名位,身边人走了一批又一批,可唯有舜峰自始至终陪着他……于他而言,他们的关系已胜主仆,更胜兄弟。
他不知道,这一切究竟值不值。
舜峰为他挡箭究竟值不值……
他睥睨着头顶黑压压一片的大军,一贯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冷冷的笑意——向前一跃使出手里的火药,猛的扑倒——好一招金蝉脱壳。
火焰席卷而来,烧灼着他每一寸皮肤,如同千刀万剐。
萧燧奋力向外奔去灼热的空气令他几乎无法呼吸,血液仿佛变成岩浆奔流在血管内......
“事可办妥了?”
“末将特意查看过了,无一人生还。”
“看见他尸首了?”
“没......但他一定......”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属下遵命!”
萧燧躺在草丛边,面色苍白如纸,火焰烧灼成的伤口血流不止,艰难地呼吸着。
他本就生的眉眼如画,丰神俊朗,此时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宛如被打碎的没雨,凄凉而又脆弱。
鲜衣裘马,意气风发的年纪,他竟被贼人暗算,或许即将命丧于此......
不知为何,这时六宝的脸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如果不是她,他又怎会决心夺位?又怎会被卷入这纷争中来?舜峰又怎会为他牺牲?
萧燧后悔吗?
后悔吗?
他问自己,或许是的吧,他太后悔了,不止这一件事。
后悔身为嫡子的大哥羞辱他时,他只敢唯命是从,卑躬屈膝;
后悔养母被迫赶出萧家,他却不敢为之发声;
后悔萧穆一次次发兵想要征服别国时,他不敢阻拦......
或许此刻他的人生就这样结束了,可是回望这一生,他萧燧事事都在被人推着向前走,他好久,好久没有像这次,如此真切的感受过命运与权利被握在手里的感觉了。
所以他后悔了吗?
鲜血汩汩地从伤口中涌出来,他从未觉得生命和自己的关系这么紧密,从未觉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