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落在青石小径上,蒙上一层轻薄的白纱,连拂过的清风都带着些许晨起露水的滋味,白纱袅袅褪去,雨点斜打在屋檐上,庭院外池水里的那几朵红莲,更显风姿绰约。
汀兰榭大丫鬟锦雾身后领着两三个婢女,手中端着洗漱用具,熟练地敲响房门,“小姐,时辰到了,奴婢服侍您梳妆吧。”
屋内的女子似乎刚睡醒,语气有些懒散,“嗯,我知道了,进来吧。”
锦雾轻柔地推开房门,朝身后的婢女们招了招手,她们立刻会意,各自准备着洗漱要用的玫瑰花水和小姐今日要穿戴的衣物首饰。
一只纤长细嫩的手拨开雪白的帷幔,玉足轻点,任由锦雾帮她穿好鞋袜,扶着她去了梳妆台边。
铜镜中的少女玉面淡拂,臻首蛾眉,容颜秀丽,乌发如瀑,不过豆蔻年华,却能见日后倾城之姿,只着一身单薄的亵衣,难掩身形窈窕,就连自幼服侍她的锦雾也看得直挪不开眼。
沛国公府二小姐沈清漪,虽是庶出,却才貌双绝,广施善缘,名动京城,更是在九岁那年寻回走丢的太子,引得皇后青睐,为他们二人赐下婚约。
洗漱过后,沈清漪接过婢女递过来的一支凤尾衔珠步摇,插在刚梳好的灵蛇髻上,开口问道:“锦雾,我让你找的东西,可有眉目了?”
从七岁那年起,她就发现只要在睡前默念一件事,就能在梦中获得有关那件事的线索,也正是凭借此异术,她才能在这龙潭虎穴般的沛国公府夺得一线生机。
可不知为何,接连几日,她梦中出现一个不明身份的青袍少年,少年浑身浴血,头发散乱,却像一头孤狼般凶厉,让她莫名生出几分惧意,唯一能记得的就只有那块被他紧握在手里的玲珑玉佩。
对于梦中的一切,她一向奉为金科玉律,所以第一时间派人去寻,一定要尽快查清那个人的身份,只是迟迟不见消息传回。
锦雾立刻躬身上前,有些迟疑道:“小姐,奴婢跑了京城各大铺子,都说没见过您描述的那块玲珑玉佩,不过……”
沈清漪秀眉微蹙,“吞吞吐吐的干什么?有话便直说罢。”
锦雾闻言,吓得跪在地上,“奴,奴婢听说,宋世子有块贴身玉佩,与小姐描述的一般无二。”
她所说的这位宋世子并非沛国公世子,而是四年前全家获罪的定远侯世子宋应鹤。
当初先皇早逝,当今圣上在诸皇子中权位不高,多亏定远侯扶持,才坐稳了皇位。只可惜君王多疑,纵使定远侯一家忠心日月可鉴,还是难逃灭族之祸。
可定远侯虽已过身,可他四处征战数十载,朝中不少武将出自他手下,而那数十万定远军虽然分散在军中各部,却只是短暂蛰伏,以待来日重振旗鼓。
沛国公与定远侯乃是深交,在勤政殿跪了整整两日才换得年仅十二岁的宋应鹤逃过一劫,为保他名位,更是将唯一的嫡孙女许配给他,只等他加冠后便可成婚。
至于目的为何,估计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锦雾自然想不到那么多,她满心只想着一件事:一定不能别人知道这件事!
一旦被有心之人得知自家小姐和嫡姐的未婚夫有牵扯,不仅小姐清誉有损,恐怕还会被太子厌弃,到时就算让她死千百次都不够赎罪。
沈清漪站起身,让婢女们为自己穿戴好,语气温和道:“我不过随口一问,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向母亲请安。”
沈清漪所说的自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挽琴,而是如今沛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娄月歌。
这位主母表面上贤良淑德,实则自诩出身高贵,虽然对庶出的公子小姐们从未苛待,却也不允许他们随便去正院。
沈清漪虽然是太子未婚妻,平时对她礼敬有加,不敢逾矩,更何况皇后对沈清漪青眼有加,娄月歌即使面上心中不喜,却也不会太为难她。
沈清漪到了前院正厅时,主位上端坐着一位绛紫色衣裙,温婉大气的妇人,正是当家主母娄月歌。而在她旁边坐着的娇俏少女,正是沛国公府的嫡小姐,沈悦颜。
她正要行礼,却被娄月歌拦住了,“清儿,你我是母女,不必如此多礼,快坐下吧。”
沈清漪有些意外,娄月歌一向认为嫡庶有别,今日怎么如此反常?
虽然心绪千回百转,她面上仍是一份恭谨之色,“母亲客气了,还请母亲和长姐先落座。”
早膳用到一半,娄月歌似乎随口一问,“清儿,听说太子今日邀你去茗离湖游船,正好颜儿在家里闷得慌,不如你们带上她一起去吧?”
难怪这老妖婆今天怎么这么安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啊。
沈清漪懂事地一笑,“那是自然,不过为了长姐清誉,把宋世子也叫上,如何?”
沈悦颜最不待见她这个未婚夫,当下喝道:“我们三个人去就行了,带他干什么?看到他那张闷葫芦脸我就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