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递给鱼真,但她却摇了摇头,不是很喜欢的样子。
木匠摸不清头脑,又找了另一个雕工华丽的递过去,“这个也不喜欢就没招了,这俩都是萨满人之前在这定做的,好多年了一直没人来拿,虽然有些年头了但是做工没得挑。”
鱼真还是摇摇头,眼神望着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棕褐色面具:“那个呢?怎么卖的?”
太华丽的太引人注目,面具只要能遮盖住面容就可以了,不需要太惹眼。
“这个那你想要就免费送你吧,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就是我刚开始学习木雕的时候做的小玩意儿。”木匠用湿手帕将面具上面的灰擦干净递给鱼真,笑容真诚。
“我很高兴有人能喜欢它。”
民风淳朴是鱼真对这里的一概看法,虽然有的村民是很喜欢管闲事不假,但是大多数都待人和善,就算是鱼真这样的外乡人也颇受照应。
可她还是不习惯从别人那里免费拿东西走。
她从荷包里掏出几块铜钱攥在手心,接着问道:“老伯,我还想问问文家村怎么走啊?”
她一手接过面具,一手悄悄将铜钱放在了装萝卜的罐子后面。
“我们两个村隔得不远,你一直往西走看到的第一个村子就是。”他倒了一杯茶放在鱼真面前还想再说些什么,鱼真就已经道谢先行一步了。
脚步匆匆扬起一片尘土,似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
木匠摇摇头暗自评价鱼真做事风风火火,提起萝卜准备往厨房走时才看见后面放着的铜钱。
还真是一点便宜都不愿意占。
果然如同木匠所说,文家村她所在的地方并不远,但是也不算近。
她顺着大路走了很久才见到灰褐色的屋顶以及袅袅升起的炊烟。
路上行人不多,偶尔能见到几人挑着担子往回走,身后还跟着几个孩童。
她一路打听文珊家的地址,顺着指引终于找到了一处破落的小屋。
文珊家沿河而建,门口开了些不知名的小花。
屋顶上冒出几点青绿色的痕迹,像是青苔在砖瓦缝里扎了根,绿意昂扬的别有一番趣味。
破败的院门在山风的吹拂下吱嘎作响,旁边的房子早已经无人居住,出出进进的鸟儿也在柴房里安了家。
鱼真敲了几下门没有人应声,以为自己扑了空,刚准备走就听见屋内传来了孩童的哭闹声。
“婷儿别哭,娘出门看看是谁来了。”文珊将婷儿抱在怀里,行动不便地将门打开,温婉的神情刚看见鱼真就变得极为怪异。
但既然都已经找上门来了,她也不好意思将人拒之门外,只能语气生硬地招呼人进来,态度与前几日来找鱼真时完全不同。
“您怎么来了?”虽然两村距离不算太远,但走过来也要颇费些力气。
那边婷儿还在哭闹着,双手伸出襁褓在空中乱抓。
“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搬到我家一起住?”鱼真的邀请来得突然,将文珊问得有些措手不及。
她扯开衣服的手停顿了一下,半蹙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您说什么?”
虽然她如今生活贫苦,但还没有到无家可归的地步。
若是她要搬到鱼真家里去,那她应该以什么身份过去?朋友?亲人?亦或是奴仆?
鱼真知道自己这番邀请有些冒昧,但还是鼓足了勇气将话说明白。
“我刚到这里来时也是孤身一人,知道女子一个人生活的难处。更何况你现在还带着孩子,若是有人照应不是会轻松得多吗?你是我的朋友,我们二人住在一起也能有个伴,而且我家总归是比你这里方便些。”
不然她也不会大老远挑着担子跑到其他村去卖东西。
她自顾自找了张凳子坐下,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
但是文珊却不买账,她一想起那个从乱葬岗里救出来的少年就浑身难受。
她双手安抚着怀中的婷儿喝奶,低垂着脑袋没有回话,鱼真便知道自己的邀请失败了。
她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悄声从袖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银钱放在桌上。
文珊只顾着低头喂奶,自然是没有发现。
鱼真接着寒暄了几句,见文珊兴趣缺缺就借口有事离开了这里。
走之前还不忘告诉文珊以后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愿意来都可以,虽然她知道文珊应该是不会来找她的。
鱼真走后,文珊默默将婷儿安抚好,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下定决心离开这里。
她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婷儿这一个亲人了,若是再离开这里,她与这个家的关联就会彻底断裂。
过去的耻辱、亏欠、痛苦就会在岁月中逐渐褪色,仇恨也会被安逸的生活遮蔽。
她不能走,她生来只适合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