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一节的实践课上,我在思索了一段时间后还是选择暂时放弃把分子料理当作主题的想法,而是选择在常规糕点的基础下再次递进一下作业的难度,毕竟不去突破的话就只能停滞不前了。分子料理还可以在后面的几个月里慢慢试错,这次的话就老老实实的做好基础吧。
我尝试着将传统意义上的巴伐利亚和沙赫蛋糕进行了一种融合。
在巴卡利亚传统巧克力蛋糕的基础上让蛋糕的每一层都附有原生态的巧克力风味,甜味和苦味达到一种对等,从而去抹掉了其中的腻感。其中所遵循的最佳混合温度才能使甘纳许奶馅变得更富有其光泽度和稠密的口感。
……
“诶,安诃还没有做完吗?”一旁已经完成的草莓蹭到了我身边细语道,虽然有些好奇但依旧小心翼翼地并没有打扰到我。
“嗯,因为这次的工作比较复杂。”我解释道,“马上就好了,请再稍等一会儿。”说罢,便将提前做好的淋面酱进行了再次回温,完成了手中最后一个步骤。
“今天城生同学完成的速度比之前要慢一些呢……あら,这是?”饴屋老师闻声走过来,在看见作品后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诧异。
“是巴伐利亚巧克力蛋糕,但是在巴伐利亚的基础上融合了具有苦感的沙赫蛋糕,由此就改进了最初天秤一边倒的口感。”我在此基础上向饴屋老师解释了一番创作理念。
“这样啊,不得不说这次作业很有樫野同学的特点呢。但蛋糕内部似乎也综合了A组其他人的特长,……周围的装饰是有运用到分子料理的技术吗?”对方看向一旁泡沫状的摆盘询问道。
“是的,是很简单的柠檬泡沫,并不耗费什么时间所以用来当装饰跟摆盘也是刚刚好的,如果想品尝一下的话柠檬的清爽也可以去掉巧克力的一些甜腻感。”算是最近才发现的一些如何将分子料理运用在常规糕点的小方法。
得到的反馈貌似出乎意料的好用。
不得不说,我果然还是喜欢糕点的,看着它在手中逐渐完成的过程令我感到开心,自己发掘出新的路径后也会感觉到几分不可言喻自豪。会觉得自己原本看似多余的感官也能在此时发挥自己的作用。
突然想起来,我当年选择成为糕点师似乎从一开始就是因为喜欢烹饪糕点这个过程,这个过程会让我感到从未拥有的满足与开心。
从小到大,过于敏感的五感并不会让人那么舒服——那些在耳边无限放大的声音,好像连自己微弱的心跳声都在被记录;虚弱且娇气的身体,就连微小的气温差也会让我感到不适和病态。但将它们运用到糕点上时,好像便没有一处是多余的,他们会变成我引以为傲的天赋的一部分。
所以即使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即使偏偏最重要的味觉出现偏差,我也会继续制作糕点。我不是为了让别人开心亦或者以此去达成某种名誉,我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快乐——或许这样的话自己也可以找到生命的意义,也会努力的活下去,即便听上去好像有些自私。
我还记得第一次制作出糕点的心情,那貌似是我亲手接触到世界的第一个信息。它会告诉我什么叫“好吃”,什么叫做“难以下咽”。明明只是一块糕点,却可以跟世界和历史产生不可分割的因果关系,甚至连一些边角配料都有自己专属的姓名和故事,他们是活生生的、鲜活的。
这让我很兴奋,这是我头一次发现原来除了医院白色的墙壁和消毒水还有这些可以令人感到快乐以及产生多巴胺的东西。
它是第一个在我的世界里出现色彩的事物,也是第一个让我察觉到快乐的事物。
我的天赋被城生太太视如宝藏,它们再也不是深夜里被我嫌恶的人体组成器位。尽管我为此下足了功夫和时间,去学习、去练习、去吸收,我跟它们相知相伴的时间太长了,长到让后来的我甚至产生了一些不应该出现的迷茫——究竟是我想成为糕点师还是母亲想让我成为糕点师呢?
我是为了谁才来当糕点师的呢?
我也曾有过疑惑,甚至在一段时间内认为自己来圣玛丽只是遵循了城生夫人的意愿,为了让她感到开心,为了报答周围这些对我的善意。
而忘记了制作糕点这件事本身就是在最初让我看见希望和快乐的一件事。
明明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和命运,我却慢慢遗忘了。
或许城生太太便是看见了我的迷茫,才把我送到圣玛丽试图让我去寻找什么,寻找一些可以让我理解“生命”的东西。
比如糕点,比如爱,比如友情,比如……
“嘛,城生你做的淋面很出色啊。”
“……”
这么抒情的时候你就不应该出现。
“……是。我将它控制在了不超过1.5mm的厚度之下,这样就综合了来自巧克力的苦涩感,同时这个厚度也不会让它变得太过甜腻——可惜对我来说还是太苦了。”我拍了拍衣袖上的浮粉,像个机器人一样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