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博尔赫斯《我用什么把你留住》
在二十五岁那年,城生安诃身体似乎是艰难的走向了花期的尽头。不是俗套的凋零和败落,而是被灾厄与病痛生生折断了花茎,盛开着迎来落陷之日。似乎命运总会是行走在正常轨道中的无常,不管它在之前表现得是何等模样的绮丽,芸芸众生终将会沿着不同的路径走向相同的生老病死,只不过有时候花朵太过绮丽,连死神手下的镰刀都会感到几分哀痛。如同诗人笔下的话语:什么是玫瑰?为了被斩首而生长的头颅。
她在刚开始察觉到这一点时还表现得十分乐观,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一刻般的淡然。她的朋友不算很少,可是每天来到这里的人却不多,花房五月如同往日的每一天一样来到病房外,却意外的听见屋内传来有人交流的声音。
他认得这几道声音,他想。
他有些静默的站在房外,阳光与纯白的炽灯为他打下两束灯光,空气中的灰尘像柔软的纱裙一般在孤零零的光线里飘扬、游荡。周围人的脚步声、哭泣声、祷告声,好像将这块小小的地围绕成了一座死死的方城。他透过阳光的夹角缝隙注视着那些人,眼睛感觉被金茫茫捂住了一片,视线最终停留在了病床上的女人身上——是的,她二十五岁了,已经不是被称作女孩的年龄了。
对方一如既往的保持着轻松的微笑,她难道不知道自己要死了吗?花房五月心底冒出这种怪异的想法。他看着屋内的天野在喋喋不休的讲些什么,而城生只是安静的微笑与聆听,或许身体的负担无法令她进行多余的思绪表达。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每一个细胞所散发的医院的气息,与她呆在同一个空间里似乎连疼痛都可以顺着空气传递到了自己的身上——如今他也会感到心脏的疼痛了。
而这份来自心脏的疼痛会彼此攀附着再次爬上肋骨。
与天野一同来的还有樫野与安堂。这两个人的话没有天野的多,只是时不时用轻松的语气附和几句。但也有控制不住的时候,于是花房看见樫野在几分钟后脚步有些凌乱的离开了病房。出来时好像没有看见他一般走掉了,可惜所有人都瞧见了对方眼尾的一抹绯色与屋内的安诃顺着对方离开的行迹露出的隐晦又无奈的凝望。
又是这种眼神。
城生安诃总是会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人。就好像站在原地看着所有人的离开一样,似乎不是她要离开大家,而是周围的人要离开她了。
花房沿着那白色而压抑的回廊与她对视,好像感觉到了对方用尽全力呼吸时来自身体的挣扎与灵魂的叫嚣。
……
“我不想来这里。”樫野真这么说,还被一旁的安堂皱着眉头打了一拳。“我每天睁开眼,就只记得大家一起在圣玛丽学习的时候。我还在想店里的面粉没了要她去买一些,然后又突然想起城生现在医院里,你们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好像我来到这里就会有人告诉我城生要死了。”这时连安堂也不忍心去说樫野的不是了,而是故作成熟的扭过脸去,尽量不在大家面前表现出伤感。
“可是不对啊,我记得自己一个月前还在跟城生说记得下周来的时候从家里拿一些面粉过来。”
“我不敢来这里……或者说,我总是会忘了来这里,我忘了城生要死了,就像我还是会下意识地去想城生什么时候把那袋面粉带来一样。我总是记得自己跟她嘱咐过了,所以她会拿来的,于是我总是忘记去买。”
樫野真一直是个不会表达自己感情的笨蛋,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也没怎么变过,却只会在这时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让他无法忍受的事情一般感到失语,甚至说话也变得絮絮叨叨没有了往日的沉着。
天野最终还是没忍住,有些呜咽,她生气的说道:“所以面粉才没有了啊,因为安诃忘记拿来了。”
是啊,她好像没办法拿来了。
她已经拿不动一袋500克的面粉了。
花房和城生同居的房子里有一座花园,可如今已经很久没打理过了。花房曾把钥匙递给天野,让她抽空去家里找一找有没有多余的面粉解决一下糕点店的燃眉之急,可惜天野莓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一袋面粉。
“求求了,如果她能好起来……”
祷告声伴随着身后的抢救声一起,一遍又一遍穿透光线里的尘埃流淌进他的耳朵。
他抬头看向手术室外闪烁着的灯光,与不知道是谁在过去用那无力的指甲在雪白的墙面上抠划出来的字体,歪歪扭扭的,似乎手有点抖,最后勉强拼凑成了一句“平安”。
于是他也蹲下身来,用同样的方式进行了祈祷。
——可这里是医院啊,男人心想。
如果不去教堂的话,神会听到这声祈祷吗?
没有人喜欢医院了,没有人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没有人喜欢医院的祷告,他们不喜欢,城生安诃也不喜欢。她为了逃离医院的气味曾经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