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瑞纳当然不会想到布加拉提不会再回来了。就像她没想到乔鲁诺会是乌云飘散后坐上热情王座的新王。
她也没想到昔日搭档的暗杀组会全军覆没,境况惨烈到无人收尸。他们每个人都同阿帕基和纳兰迦一样,就那么在异地他乡失去了呼吸与心跳。她甚至找不到普罗修特和贝西完整的尸体,偏远郊区的墓冢内仅被她躺下了他们的新衣和尸块。
阿帕基和纳兰迦睡在了热情总部的墓园,乔鲁诺和米斯达把他们当作烈士怀念。特里休出道当了歌手,在新生教父的暗中支持下逐渐在舞台上成为最亮眼的新星。福葛被米斯达找了回去,成为了热情教父的左膀右臂,在对纳兰迦和其他人的懊悔之中用数不尽的工作麻痹着自己。
布加拉提当然睡在葡萄园里。莫瑞纳在得知一切后,态度不容置疑地让乔鲁诺把布加拉提的身体交还给她。
在前往总部要人之前她就已经打算好了。即使她已经在选择隐退回归那不勒斯时被老板半废了替身。
如果乔鲁诺拒绝,她就是死也要把整个热情一锅端掉,全意大利境内的地上地下谁都不要想比她好过,反正从前唯一管着她的人现在也抛下她去了天国——但新上任的教父非常配合,他甚至还亲自带她去了布加拉提当时在总部地下暂息的地方。
最终莫瑞纳非常顺利地带着布加拉提的身体开车回到了葡萄园。在此之前她除了乔鲁诺谁也没有见,热情于她已经是过往疾驰而去的汽车尾气,恼人有害又余臭不尽。
她走时连一个眼神也吝啬给乔鲁诺,即使对方把布加拉提的尸体修复得宛如从未受过伤。但这并不能让她不迁怒记恨他对布加拉提的煽动和其他所作所为。
一身黑衣的乔鲁诺面容紧绷,在莫瑞纳离开之后也未曾放松。他知道布加拉提对她意味着什么。一朵奋力挣扎着盛放的干枯花朵,在亲眼见证寄生的蓝色宝石失去光泽后,毫无疑问会大概率地选择同它一齐枯萎。
静默之中的绝望嘶吼从她毫无波澜的低语中压抑着窃窃喃喃,即使他明白布加拉提的意愿,也不免认为这对莫瑞纳来说过于残忍。
金发的年轻教父西装口袋中还妥善存放着在斗兽场为布加拉提收尸时发现的一纸遗言,不过笔记仓促的寥寥几句,他反而因此感到些许心酸与无可奈何。
「请将我交给莫瑞纳。照顾好她,告诉她没有我她依旧能过得很好。她并不是真的爱我。给她新的方向。她能做到。」
他与布鲁诺·布加拉提相识不过九天,但这九天无疑如同九年一般在他心上深深刻下一刀。
一切才开始时他无时不在暗恼那不勒斯的地界之小,小到他童年的引路人与他结识的同伴竟是有如此深刻的羁绊。
而他高尚无畏的同伴最终选择了他自己认定的道路,留下无根飘浮的干花在道路的尽头逐渐静止。
什么叫做「她并不是真的爱我」?
乔鲁诺迎着让人发寒的日光回到他的办公室,波鲁那雷夫正缩在窗沿上。骑士不朽的灵魂在片刻后开口:“那个小姑娘是谁?”
“布加拉提的……未婚妻。”乔鲁诺走到窗边,在说某个词的时候明显不甚自然。他的目光随着远去的车辆一同移动,“原本这次任务结束后,布加拉提就打算和她订婚了。”
“噢……那未婚妻这个说法也没错。”波鲁那雷夫惋惜的同时看出乔鲁诺情绪不稳,心想可能那个姑娘并不只是亡友的未婚妻而已,“那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乔鲁诺低头看了男人的灵魂一眼,抬手把窗虚掩上,“你说莫瑞纳吗。热情养她一辈子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但她需要的并不是这些。”
给她新的方向……布加拉提,你都做不到的事,我又要如何才能做到?
这片即将坠落的天空之下,他要用怎样的计策才能安抚在暴风雨中即将绝迹而去的猛兽。
乔鲁诺从窗的缝隙向外看去,街上已经失去了那辆让他牵挂的平凡小货车的踪迹。
沉重的木棺被莫瑞纳带回葡萄园。她拒绝了乔鲁诺派来帮助她移动柩棺的人,因为她并不打算让布加拉提就这样一直躺在DIO那家伙才该一直待的小地方里。
黑发女人挽起了她即使是在战斗中也不曾约束的头发,她脱下外套甩到副驾,下车后打开后车门,跳上去用撬棍暴力地报废了乔鲁诺第一笔破费了热情的昂贵棺材。
细碎的木屑随着她的动作被崩得到处都是,几根木刺扎进她的手指,但莫瑞纳却像是失去了痛觉一般,没有任何停顿,直接俯身把棺中的男人抱了出来。
她双手紧紧拥抱着面色惨白而没有任何反应的布加拉提,正想后退下车,明明一路稳健的双腿却突然开始失去控制。
不知道为什么莫瑞纳两膝发软,双腿也不受控制地打颤。她努力移动了一下,却猛然间被脚边的撬棍绊到。
她苦笑一声暗叫不好,身体没有办法地随后倒去。但她两臂仍紧紧地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