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县令端坐在公堂前段的桌案前,表情严肃地看着下方哭天喊地的男青年和从容不迫地少女。
“青天大老爷啊您可得给我和我的兄弟做主啊!我家大哥三日前因感了风寒去珍源堂找大夫,可我大哥吃了他们开的药竟然卧床不起了,还口头鲜血!我家大嫂刚生了孩子,如今正需要我大哥顶着家里的生计,这珍源堂如此做法,这是害了我大哥全家啊!求青天大老爷为草民做主啊!”
那青年一边哭喊一边磕头,把头撞得哐哐响,本来就受伤的脑袋渗出了更多血,看的在场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胡县令最烦在公堂之上哭爹喊娘的,尤其这还是个大汉,他哭那跟杀猪一样的哀嚎着实令人心烦,可案子不能凭着心情喜好来审,于是他只能皱着眉头喝道:“公堂之上保持肃静!”
等到那青年不再哭嚎,又问夏言贞:“被告珍源堂夏贞贞,刚才原告之言你有何要辩驳的?”
“回大人,此人所言无一句实话,我与兄长三日前从未接诊过他说的大哥,请大人明鉴。”
夏言贞说话不仅简洁有礼,且态度不卑不亢,对比之下让胡县令不由得对她多了一些信任。
“你个小娘皮真是胆大包天,敢在衙门里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就不怕青天大老爷查明真相把你头砍下来吗?”
夏言贞瞥了他一眼,随后面无表情地说:“依我朝律法,若是处以杀头极刑需要上报地区巡抚司,由巡抚大人、司官大人以及知事大人三司会审,才能决定犯人是生是死。胡大人向来公正严明,万不会做出有违律法的事。”
那青年本就是地痞流氓,哪里知道朝廷律法如何,被夏言贞这一番话说得一愣一愣地。上首处的胡县令有些赞赏地点点头,没想到眼前这名少女不仅能知道律法且说话间还明里暗里夸了自己,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山野乡村里长大的。
“这个夏姑娘所言不假,本官岂是那种枉顾律法草菅人命的人?你口口声声说珍源堂的大夫把你家大哥治坏了,你可有证据?”
“有,有!那药方上还有珍源堂的印子,剩的药和药渣我也带来了”说着他又转过身来指着夏言贞的鼻子说:“你敢不敢当着青天大老爷的面认认你自家的东西?”
“有何不敢?不过,我有一事要恳请大人。”
“讲。”
“这位朋友口口声声说我珍源堂医坏了他的大哥,今天一早还抬着大哥到我医馆门口来闹事,眼下我们对簿公堂,还需请那位大哥不来亲自与我对质,望大人恩准。”
夏言贞说完,又对着胡县令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人们道这个小娘子临危不乱好气魄,却没有人看见她衣袖下因为紧张而颤抖地双手。
此刻她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了程越之的脸,如果他在这里,他会怎么办呢?她想起有一年夏天,程越之架不住自己的几尽撒泼耍赖地请求,带着她偷偷溜进了理寺去看他兄长程庭之办案。
程庭之办案向来讲究证据与逻辑,同时善于攻心,三两下便能从犯人的言语中找到破绽,看的还是个少女的夏言贞瞠目结舌,回去之后连着夸了他好几天。
这下程越之心里便不痛快了,终是忍不住酸溜溜地说:“兄长那副天天挂了个苦脸的模样有什么好夸的?”
“哎呀你不懂!他断案的模样简直如包公再世,你说他怎么就那么聪明,我就没听出来那人说话有什么破绽,他居然一下子就找出来了!”
“他像什么包公,黑着一张脸吗?再有,那犯人说的话本就漏洞百出,我也能听得出来,怎没见你夸我呢?”
“真的吗?合着就我没听出来?那若是有朝一日我被人冤枉下狱或者对簿公堂,我这脑子还不是死定了。”少女夏言贞哭丧着一张脸好像自己真的到了那种境地一般。
程越之虽然知道她是在同自己撒娇,在用她的方式宽慰他没有由来的醋意,可偏偏自己就吃这一套,没有一点办法。
他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说:“你才不笨,只要你遇事不慌张先冷静就好。对簿公堂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朝廷命官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的,只要你坚持事实,便不会有那么轻易被污蔑。更何况,你还有我呢,我发誓护着你一辈子,断不会让你落到那样的境地。”
过往皆如云烟,等她回过神,那个脸色苍白□□不断地大哥已经被人抬了上来。
“人已带到,夏姑娘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胡县令说。
“多谢大人。”
夏言贞对着胡县令行了个礼,而后看向躺在一旁的大哥,问:“你和你的兄弟都说你这身子是在我珍源堂治坏的,敢问阁下何时来我珍源堂,何人给你看的诊,诊断的结果是什么,又给你开了什么方子抓了什么药?”
“我是三日前,身子不适有些发热,喉咙还疼吃不下饭才去你们珍源堂看病的,当时给我诊脉的就是你,你说我是伤了风寒,其他又说了些什么我也记不真切了,你们这些郎中说话都神神叨叨,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