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道。
“将琴坊内现存的所有琴都拿出。”
掌柜的见到她的那刻原本悬着的心便落了地,颔首道:“是,姑娘稍等。”
不多时,琴馆中现存的所有琴便一一摆放在门口。
余娇娇抚摸着琴身,朝围观众人问道:“请问诸位谁有识木辨材之能?”
群众面面相觑,忽有两只手高举起道:“在下,在下可以一试。”
众人听到声音转身望去,就见一个身着布衣长衫清瘦白净的男子抱着包裹从人群中艰难挤出,理了理被挤得微微凌乱的衣衫,朝余娇娇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后道。
“在下乃是一名奇巧人,最善木雕,自幼识木辨材,琴艺虽不精通却也略知一二,可助姑娘一力。”
另一人则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糙汉:“在下不懂琴,没什么其他本事,就是专门做棺材的,对各种木材也颇为熟悉。”
余娇娇笑道:“如此甚好,劳烦两位公子辨木。”
“哎。”
两人点头应下,依言走到每把琴面前轻敲细嗅,每把琴都细细研究。
尤其是那奇巧人,检查琴时目光如炬,抚弦拨音,瞧得绸缎男子有些发憷,心里嘀咕着这破落雕工和棺材户不会当真有几把刷子吧?
而后,就见两人检查完毕。
那棺材户起身道:“宿音琴馆的琴同这把已损之琴的确皆是桐木所做,其后印章雕刻手法也大体相同。”
男子听到这话登时心里一松,愈加得意嚣张:“诸位都听到了!我这把琴的确是宿音坊的琴!”
然而那棺材户却又摇头道:“虽然都是桐木却大有不同。宿音坊所用桐木大多是青桐木,便是最次品也是山桐木,而您这把却是泡桐木。”
男子一愣:“这有何不同,不都是桐木!”
那边奇巧人也检查完琴身耐心解释道:“山桐纹理相较紧密,而泡桐木纹理通直,过于松软,青桐木则木质紧密,纹理细腻,用来做乐器的话,音色干净灵韵,可弹奏百年。”
余娇娇负手接着悠悠道:“泡桐不利于存世,且音色易变,还会出现虫蛀,一般都是寻常学徒用来练手,而青桐琴易出金石韵,备受斫琴师喜爱。”
琴坊掌柜连忙道:“正是,宿音坊致琴音色追求松透细腻,所以一直是以桐木制琴,上千两的琴皆是用青桐木所致,两年才可制成一床。便是寻常价格的琴也不可能用泡桐,这是自砸招牌啊!”
那男子见形势不对脸色几变,眼珠一转登时指着几人大喊:“你们定是一伙的!”
他朝余娇娇冷笑道,“你是宿音坊的老板自然是向着宿音坊说话,我说你怎么好心要赔钱,原来是为了推卸责任。”
他又指着那清瘦男子道:“还有你!什么识木辨材的奇巧人,哪有那么巧的事?分明就是店家找来的托儿!你们一唱一和,故意给这店家开脱!”
奇巧人以为他误会了,解释道:“这位仁兄,我本是外乡人来此暂住,今晨才刚刚入城,谈何一伙。”
男子一甩手,冷哼一声:“正是因为外乡人不知底细才好合伙行骗,你们唬得了别人唬不了我!”
那奇巧人见他狡辩也来了脾气:“我算是瞧明白了,你这人分明是故意前来找茬,想要砸了人家招牌的。”
男子冷笑一声不再理他,而是趾高气昂地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朝天高举道。
“我这里可是有买琴的凭证,店主之前也亲口承认过曾今卖给我琴,你们如何狡辩!”
那店主听到这话既无奈又焦急:“这,这凭据所写并非一把琴啊,如何血口喷人!”
“呸!不是这把是哪把,你们宿音坊必须要给我个交代!”
那奇巧人见他泼皮无赖状,顿时指着他的琴道。
“你且等等,方才我的话还未说完,你这琴上刻章虽然同宿音坊很是相似,但其上朱砂色泽黯淡,是褐红色,这是朱砂品质不纯,掺杂杂质所致。而宿音坊的刻字朱砂皆是色泽鲜艳的朱红色,说明朱砂纯正品质上等。而且你那琴上刻章大概是用烤火快速烘干,所以附近的琴身涂漆都要比其他地方深一些,木料也更硬些,分明是仓促赶制用以诬陷!”
棺材户听到这话,又将那破琴立起,将底面转到众人面前,摸了摸确切道:“的确是仓促赶制的。”
围观众人听到这话一瞧,那琴的确如雕工所说,顿时又交头接耳,对着男子指指点点。
男子下意识挡住印章,见事情败露,恼羞成怒地胳膊肘朝奇巧人用力一顶:“你是个什么东西在这捣乱!”
那奇巧人猝不及防,被他顶得一个趔趄“哎呦”一声眼看就要后仰摔倒在地,一只修长的手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拽起。
奇巧人回头一瞧,就看到一张明媚粉面桃花颜,顿时脸一红。
奇巧人还未来得及道谢,余娇娇已经将他扶稳离手,朝那无赖走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