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变的男人(1 / 2)

这是舟雨和解千言离开小山村的第三天。

鸣泉城下起了今年第一场春雨,细雨如丝,起先只是悄无声息地润湿了行人一层外衫,拂去了树叶上的几粒尘埃,后来渐渐变得绵密不绝、淅淅沥沥,屋檐下也挂起了一串串水帘,滴滴答答的节奏愈发快起来,应和着归家行人加快的步伐,也应和着窗扉中一声快过一声的叹息。

“唉——”

“程泽,快别搁那儿伤春悲秋的了,来吃烤鸡|吧,荷娘子做的烤鸡可好吃了!”

程泽满心忧郁,一张脸苦能拧出水来再下两场春雨,闻言只是轻轻抬眸,给了房间内大快朵颐吃着鸡的舟雨一个欲说还休、无尽忧伤的眼神。

他撑着下巴,痴痴望着窗外街上步履匆匆的行人,清秀的眉毛皱着,若要让舟雨来形容的话,这副样子就是诗里说的“为赋新词强说愁”。

这种愁,总会引人思考一些宏大的问题,程泽这时也发出了灵魂拷问:“舟雨姑娘,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舟雨可从来没兴趣想这些莫名其妙的,更何况她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有手中香喷喷的烤鸡:“我哪儿知道你们人活着是为了什么,我又不是人。还是来吃点鸡|吧!”

眼见自己的人生难题竟还不如一只鸡有吸引力,程泽的心情更灰暗了:“就算是一只鸡,短暂的鸡生结束后,也给舟雨姑娘带来了这么多快乐,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甚至不如一只鸡……”

“你昨天还说自己是千年不遇的修仙天才,拳打商知羽,脚踢奚怀渊,我师兄这种货色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人是很善变的,昨天的我和今天的我,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别胡思乱想啦,来吃点鸡|吧!”

一旁闭眼打坐的解千言忍无可忍,插话打断了这鸡同鸭讲的对话:“说‘鸡’的时候,不要说‘吧’!”

舟雨压根没搭理解千言,继续喜滋滋地啃鸡腿,程泽则用他那满含着忧伤的眼睛看向解千言,幽幽道:“解大哥觉得‘鸡’不能跟‘吧’待在一起,是不是就像我也不配跟你们待在一起?我知道自己没用,拖累两位了……”

熟悉的头皮发麻感再次传来,解千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感受到头发暂且茂密,这才略微放心了一点。

程泽自醒来后就性情大变,并且是每天一变,前天是天真愚蠢傻白甜,昨天是曰天曰地龙傲天,今天成了悲观阴郁小白菜,再多跟他说两句话恐怕自己会道心不稳、发际线不保。

“你师门究竟在何地?我们送你回去。”

解千言深呼吸好几次后,勉强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程泽继续用那飘忽不定的语气道:“我生如漂萍,哪有什么师门,解大哥不想见到我的话,随便将我丢在哪儿都行,我绝不会有半句怨言的,就算被人抓走挖了眼珠子炼成法器,被夺舍魂飞魄散,被卖去当炉鼎,也是我活该,解大哥放心吧,就算变成鬼,我也肯定不会去找你和舟雨姑娘的。”

舟雨对程泽的怪话充耳不闻,继续吃鸡,解千言以手支额,无声长叹。

当程泽是傻白甜的时候,他说自己不记得师门在哪儿了,是程傲天的时候,他表示小门小派如何配得上自己这样的天才,不去也罢,现在是程白菜了,又开始避而不谈阴阳怪气,总之就是一个意思,坚决不回去。

解千言跟舟雨也四处打听过程白菜说的“观雾山”,但无论是凡人、散修,还是鸣泉城中各处客栈、商行,竟没有一个人听说过这个地方。

想撒手不管了吧,程泽这毛病又跟当初灭杀邪修那道噬魂符有脱不开的干系,解千言那为数不多的良心总归是有点过不去。

舟雨这时已啃完了整只烤鸡,一脸满足地舔了舔手指,解千言嫌弃地丢了个清洁术过去,卷走她指尖残留的油脂和香气。

她有些遗憾地摸了摸手,继续说程泽的事:“师兄,要不咱们再找厉害点医修给程泽看看吧,这病得治啊。”

“厉害点的医修都在映月谷的南家,与鸣泉城隔着整片妄思海,远水解不了近渴。”

“那怎么办呀?就让程泽继续这样疯下去吗?”

程泽先是丢了一魂一魄,接着又被噬魂符伤了灵府,灵府是修士神念所在之处,极是脆弱,灵府之伤也极难治,需得请修为突破地仙境界的医修出手,或是用专治灵府的天材地宝,才有可能治好。

解千言还没想出办法来,程泽那边又开始讲酸话了。

“解大哥和舟雨姑娘这是厌烦我了吗?我就知道自己果然是个一无是处之人,多说了几句惹了二位的厌烦,不若解大哥将我舌头割了罢,反正它说不来好听话,只会惹人嫌,留着也没用。你不割吗?那好吧,我走便是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凄凄惨惨地拿衣袖擦着泛红的眼角,在师兄妹二人复杂的目光中,像只孤魂野鬼般飘着回了自己房间。

解千言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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