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诃、裴诃,他们都挂念着她,寻找着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在她还叫做陈匪照那会儿,在朋友徒弟面前是开朗的,在爱人面前是体贴的,像流动的蜜糖水,经由之处总会留下痕迹。
就连她本人也一度以为自己很快乐,无奈当她失去记忆,作为裴诃回顾过去——才发觉自己从一开始,就是悲伤的底色。
“囡囡,今日学堂教了什么?”
她发觉自己站在一片废墟里,看到娘亲,回到了“陈匪照”的时期——
从记事起,身边便只有娘亲。
两人住在一个小村子里,靠做针线活赚钱过日子,又因陈匪照是独女,对方对她的要求很高。
陈匪照从小就调皮,爱说话,叽叽喳喳想到什么说什么,又很娇气,常常要娘亲抱。
而娘亲希望女儿稳重些,要她成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女子。因而每当陈匪照作出一些过于孩子气的行为时,会用藤条鞭打她的手臂和小腿。
但那个时候陈匪照才六七岁。
她对娘亲的感情很复杂,偶尔会讨厌她,但由于对方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两人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很多时候陈匪照都会去忽略对方的不好。
娘亲对她很严格,在那个女子不该识文认字、只需相夫教子的背景下,送她去最好的学堂,要她好好念书。
陈匪照十四岁离开学堂,开始思索日后该做些什么。她从小就对医学感兴趣,觉得做大夫很厉害,能把死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既能解人忧愁,也能受人敬仰。
可身为女子,实在不该抛头露面和碰男人的身体。
因而一开始,陈匪照没打算做大夫,她只是喜欢,不一定要走上这条路。
家里穷,娘亲又年纪大了,做不了太多针线活。
于是陈匪照接过养家的担子——早上在酒楼端菜,下午女扮男装在私塾当教书先生,偶尔帮人写功课。什么都干,即便那些地方离她家好几里,每日来回要两个时辰,她都愿意。
可陈匪照不开心,她做了一年,是赚到银子。但心里像破了个洞似的,逼得她用银子去填补。一边赚钱一边花钱,终于有日她在教书时,偶然间听到几个学生在说闲聊,一个说他八岁的妹妹得了怪病,手和脚都长着红疮,不仅痒的晚上睡不着觉,还会流脓。
这是别人的家事,陈匪照作为外人,本来不该在意,但这学生话音一转,说还好他娘前几日找到个大夫,专治疑难杂症,经他诊治后妹妹的情况果然有所好转。
陈匪照便感到好奇,如果那大夫真那么厉害,那她想去认识对方,最好能拜他为师,从他身上学到一些东西。
于是走过去,借口说有学业上的事想当面告诉他娘,问能不能到他家里一趟。
学生没多怀疑,同意了。
陈匪照来到学生家里。
学生没钥匙,在门外喊了许久后才有人来开门。
是他娘,见到陈匪照后解释说大夫正在为女儿治病,才会让先生久等。
陈匪照走进屋里,见到一扇半掩着的门,“那大夫是在里面吗?”
女人一愣,“是.....”
“我能看一眼吗?”陈匪照轻声说,“实不相瞒,我偶然从子峰那里听说了他妹妹的事,想到自己表妹也有类似的病症,如果那大夫治得好,便推荐给我表妹。能问一句,那大夫是开的什么药吗?”
“没开药。”
“什么?”
“他....说他有独制的草药,每次都会带过来,熬成水来替她擦身。”
“就、就这样?”
陈匪照眉头大皱,按理说那女孩全身都有红疮,还会流脓水,该是肝脏有问题,才会由内发出来,仅仅用草药擦拭身子,根本是胡扯。
她紧盯着女人,“那大夫来几次了,当真有效?”
“有效,大家都说他医术好,而且也治好了许多人....”
“都是和你女儿一样的病症?他叫什么名字。”
陈匪照打断她,直觉哪里不对。
她想推门进去,但记着自己身份——此时她穿着男装,是别人家儿子的先生,不是大夫,有什么资格去质疑别人?可陈匪照读过医书,记得上面写有类似病症,那女孩久病缠身,能想象到她那么小的年纪,会承受了多少苦,正是非常想去帮她,才会质疑那大夫的医术。
既然病得那么重,全身都流脓水了,仅仅用草药擦拭身体,就能痊愈?
当真是神仙?
陈匪照一个没控制住,望向女人的眼神非常凌厉,对方问,“陈先生,您今日过来不是要聊子峰的事吗,怎么一直在问我女儿的事?”
“抱歉,”她敷衍地回了句,低头扫向那扇门,忍了一小会,到底是大步迈过去,将门推开!
而那一刻,所有疑虑都明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