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悬壶济世快三十年的大夫,忽然眼盲,裴诃还没做出什么反应,身边的人已经急得团团转。
“完了完了,快去找大夫!”
“我就是大夫....”裴诃坐在凳子上,听着旁边声响,淡笑道,“没事的,这只是暂时,不会持续太久。”
“你别笑,这是开心的事吗?”奕姐回了句,又急走过来,先是灌她喝下一碗药,又去探她额头,“是不是发烧了在说胡话....”
春渡坐在裴诃身边,没她那么急躁,但也眼神不离裴诃。
“师傅你的身子很差。”
我知道,裴诃叹气,惆怅于那么大个人了还要徒弟担心。
“要多吃米饭,我写了食谱,从今日起会盯着师傅吃饭,也会给师傅施诊。”春渡顿了顿,忽然妙目往上一抬,“会持续几个月,可以吗?”
意思就是,你得让我待在身边很久,寸步不离,照顾你的日常起居。
“呵,”奕姐耳聪目明,即便走出去好远,都听得清楚,哼了一声。
“几个月啊....”裴诃稍有迟疑。
下一瞬奕姐便到她身边,揪住其耳朵,“不准想别的。”
春渡皱眉,起身打开她的手。
听到底下裴诃道,“好吧。”
他才心满意足地笑了。
裴诃忽然失明有好几日了,坦白来说春渡对此是悲喜各半。悲自然不用说,喜则是他师傅行动不便,需要人照顾。
一开始裴诃还死口说不要,接着被桌椅板凳绊倒数次,身上都是青紫后,忍耐数日的春渡终于找到机会,强势照顾起她的起居来。
以前这两人是互相照顾,如今是春渡单方面而做,欣喜得不得了,但又怕被发现,勉强克制着,瞒过他那迟钝的师傅。
而奕姐,作为这个家的第三位住户,眼还没瞎,脑子也清醒着,对某人的心思是一清二楚。
这会儿见到春渡借口说要检查裴诃被捏红的耳朵,偷摸对方——决定做个好人,“我和包打听商量过了,过两日我们动身去苗疆。”
“苗疆?”
“是的,”包打听从前门进来——他从佛寺回来了,虽错过一场大戏,但庆幸的是一回来,便得知小大夫不仅恢复记忆,还暂时摆脱了谢恒。
“守英?”裴诃听着脚步声,忽地扬眉一笑,对着包打听的方向挥手,“几时了,你看店回来了?”
包打听方才还保持着四十岁男人成熟可靠的样子,裴诃一句话,让他破功,咬牙,“说多少次了别在别人面前叫我守英。”
那是你的表字啊,裴诃无辜。
“别打岔,说正事,”奕姐难得正经。
包打听续道,“你身上的蛊应当是石头蛊,被种下后人会变得像石头一样浑身僵硬,动弹不得,长期的陷入昏迷。”
奕姐:“和小大夫你之前假死的症状很像。”
“这就是为什么她在被种下蛊虫后,仍能活动自如了。小大夫服用过假死的药,一药一蛊,毒性相似,又过于强烈,产生了反作用。”
裴诃提出疑惑,“我在吃假死药前,应该也服下解药,不应该体内还留有药物?”
“所以明白了吗,是有人对你的解药动了手脚,”奕妁便道,她凝视着裴诃,“只可能是谢家。”
“他们发现了我的计划,并要害死我?”裴诃终于认真起来,“那我被指使去杀谢恒也是.....”
“没错,”对面两位年长的人异口同声。
“你不会想被人利用的,”奕妁向她确定。
“是,”裴诃给她吃了颗定心丸,“我会和你们去苗疆解蛊。”
计划通!奕妁和包打听当着她的面击了个无声的掌。
“但中原出兵大宛的事....”无奈有位大夫实在忧国忧民。
春渡在这时开口,“要吃饭了。”
便是拉起裴诃,明目张胆握着她的手臂,将她带出正厅。期间裴某跌跌撞撞,茫然问,“中午了吗?”
她猜自己这会儿已经走出去,伸出手,“不太热,今日是阴天吗?”
“已经天黑,近戌时了。”
裴诃看不见,但奕姐和包打听从后跟上,看到春渡的神色变得很黯淡。
先不论裴诃忽然失明和她身上的蛊有没有关系,但她一日不杀谢恒,便要忍受多一日头痛,如今记忆也在变差,经常丢三落四。
她是大夫,记忆却像七老八十的人,就算裴诃此时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但关心她的三人,日夜忧心.....
“我胡说的,别在意,”偏偏某人还特别敏感,知道他们会难过,自作主张地安抚他们。
“今晚吃什么?我想吃烤羊排。”
“羊肉性温,但师傅不能吃烤的,我做了水煮的,”春渡愿意配合她,和她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