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谢府。
陈匪照也从谢恒那儿知道了包打听的事。
“这人是故意接近的你。”
“嗯。”
“你还和他相交?”
“我们认识快八年了,他人很好。”
“所以你一点都不介意他一开始是居心不良,”谢恒的脸色从这一刻发生变化。
阴郁、隐忍。看得陈匪照心里一跳,“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你不知道吗?别人做的事可以被原谅,为什么我不能?况且我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我接受不了的是你杀了很多人。”
陈匪照说完便后悔了——她同样也害死了很多人,即便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当真是夫妻。
谢恒笑了,“朋友可以被原谅,但和你说好了要白头到老的人,却能毫不犹豫丢掉?”
“你怎么舍得?”
他手一用力,陈匪照的后背撞在门上。
这时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竟是外头下起雨来,雨点敲打在房顶上,垂铃乱作。
“之前你分明说自己没有和谢致私下接触过,但如今呢?还有多少个我不知道的人和你接触过?谢致、李水徵....春渡?”
明明是质问,但谢恒的声音却是软的,眼神幽怨。
“春渡是我徒弟,”陈匪照斥道,“别装的像怨妇一样。”
“你不要我了,我可不得像个怨妇?”他笑起来,“你不能抛下我。”
“.....你今天很不对劲。”
两人纠缠这些年,对方从不在她面前表现出脆弱的样子。
她皱起眉来。
他却仍冥顽不灵,“谢致怎么也....”
“没有!谢恒你说这种话会不会太过分了?”她愠怒,瞥见他把手一伸,两人身旁的一扇门被推开——滂沱大雨,雨声骤然变大。
猖狂的风吹来,夹杂着水汽,湿了二人缠在一起的衣裳。
谢恒低头伏在她肩上,夹在她背上的手往下落,到她腰上,“陈匪照,你不能抛下我......”
这会儿是八月,天还很热,穿的衣裳十分薄,两人贴到一起,热烘烘的身子,红了脸的却是谢恒。陈匪照听着他那温声软语,心尖一颤,实在觉得不对劲。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一直都很难受。”
“我是认真的!”她以为他还在说别的。
谢恒便笑,“没发现我身体很烫?”
“我去找大夫,”陈匪照道。
“你不就是?陈大夫,我哪里都疼。”
他当真是用气音在说话,陈匪照抬起胳膊去推开他,他却不肯退让,眯着眼在她肩上低声道,“好难受.......”
又去握住她雪白的胳膊,陈匪照的体温可比他要低多了,今日又穿红色,鲜艳夺目。
谢恒忍不住动动手指,反复摸她。
手上带着练刀留下的老茧,也不管她会不会疼。
“别碰我,”陈匪照甩开他,但犹豫片刻,去探他脉相。
“没什么异常,是受了风寒还是....你体内的母蛊又发作了?”
“是啊,”他这才抬眼,“日夜灼心烧肺,陈匪照,我还剩两个月的命。”
“那你还不快把它解了?”
“解了,你就会跑啊,这点你我不都心知肚明吗。”
他抱住她,声音又轻又软。很是反常,但实在无可奈何。
“我认输了,好不好?权势和钱财我都不要了。陈匪照.....这次是说真的......只要你回来,我就彻底舍了谢家,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以吗?”
“不要谢致不要李水徵,你......只能要我一个。”
*
直至月上柳梢头,陈匪照才从府中出来,来到踏月楼。
——她白日和奕妁约好了,之后在这儿碰面。
茶楼里很冷清,陈匪照走上二楼,见到门窗大开,有两人东倒西歪地坐在长椅上,杯酒解怨。
“小大夫你终于来了!原来这老头的真名叫....陈阿娇!”
奕姐一拍木桌,轰然起身,身上银饰碰撞。
她指向对面的包打听。
“你才陈阿娇,我是....我是.....”包打听歪倒在桌上,边上有个酒壶,酒水滴沥地洒了一桌。
“怎么喝这么多,”陈匪照走过去,“你不是叫王知娇吗?”
奕妁吃惊,“原来小大夫你知道?他、他还是王家的人,那三大家族之一!”
“嗯,谢恒和我说了。”
视线落到包打听身上,对方似是心虚,瞟见她神色平和,才敢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