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是之后才知道陈匪照没去大宛的,他按着先前说好的,致力于将谢家炼造阿芙蓉的各个地方毁掉。但有个问题是售卖阿芙蓉这事,本就是官商勾结,单就他一人,并不能彻底解决这事。
只能是趁谢致不在,尽可能的将谢家掌控在手里,再联系一些极力反对阿芙蓉的官员,让他们去推行禁绝的措施。
这和谢恒之前承诺要脱离谢家的约定有些相反,但既然陈匪照没去大宛,选择留在中原,他便可以做出改变。当然,谢恒也猜到了陈匪照正在做的事。
也是,她去大宛做什么,他本来就不想她去见谢致,留在中原也好,他能很快出现在她面前。
不过.....
“她最近病了?”南阳一条街上,谢恒坐在马车里,一面咳嗽,一面听对面下属说着陈匪照的情况。
“是的,夫人感染风寒有段时间了。”下属道。
“派几个大夫过去吧,她也需要人帮忙炼药。”谢恒忍着咳嗽,撩开一半车帘望向外面,“现在是橘子的季节吗?”
这话题跳得有些快,下属一怔,犹疑着点头,“应该是。”
“派人送些过去,”谢恒便道,沙哑的声音里似乎带了点笑,“她每次生病,都要吃橘子。”
平岭。
月暗星昏,陈匪照躺了一天,穿戴整齐的从房中出来。
瞧见屋外孤光一点荧,有人拿着个扇子在一泥炉前蹲着。
煎药吗?陈匪照走到窗边,闻到淡淡的药材味。
已经过寅时了吧,她回头看了眼漏刻,想过去让他进屋,但不知怎的止住了,裹紧身上外袍,来到炼药的房间,继续鼓捣阿芙蓉的解药。
说起来,她家就两个房间,一个她的,一个春渡的。因着她要炼药,春渡便自告奋勇搬出了他住的那间房,以便她拿来炼药。
陈匪照自是要拒绝,但春渡在一天夜里趁着她睡着了,将房间里被褥、衣物搬出来,自此都睡在厅里。
八九月那会儿天热,他这样倒也勉强能过去,但如今十月,冬天逼近,夜里寒凉极了。
陈匪照端坐在房里,写着她又一次调配药材失败的方子,窗户半开,凉风吹来,打了个喷嚏。不合时宜地想到春渡放在厅里的被褥——
他这样下去不行,可不要待她风寒痊愈,轮到他病了。
待会把房里的东西都搬出去?
陈匪照放下笔,看向周围——这么多天,房里堆满药材,不仅乱,还数目繁多。
这一时半会要挪去哪里,而且东西一乱,她怕会炼制解药会更漫长。
让他搬进来和她同房吗?
只是、只是.....陈匪照手中的笔一转,头疼似的敲敲脑袋。怪就怪那次和春渡饮酒,听了些不该听的话,不然她现在大可心安理得的和他同房。
要命。
到底是她想多了,还是他真有那意思?
算了,还是先专注调配药方这事吧。
案桌上有个厚厚的簿子,写着她这么些天来失败的药方,密密麻麻一堆字,陈匪照研究一会,走到一个药材柜前调配药物,忽然回忆起之前她去山间要寻的那个草药。
是了,怎么把它给忘了。
于是当即起身要去寻,但出门时没看到屋外的人——春渡去哪了,陈匪照一愣,转身回屋去找,却发觉屋内静悄悄,好像他根本不在。
“大半夜出门了?”她提着灯,走在冷清清的路上,影子也染上寒霜。
本是想着到山里寻草药,但发现春渡不在后,想到那晚他知道她独自去山里、气呼呼的样子。“要不还是先找到他,和他说一声再去?”陈匪照犹豫了,定在原地苦恼一会,到底是转身换了个方向——不去山里,改去热闹的地方找春渡。
他会去哪?
到大街上会见到他吗?
她还生着病,慢吞吞地走在灯下,看人尤为清晰。但街上人影冷清,抬头高望——唯有个明镜似的圆月,还有从两旁屋子里传出来的、断断续续、神魂颠倒的浪荡声。
这是在做什么?
有道是夜深人静,奴房自开。陈匪照哪会猜不到那些人在干什么。
郎啊,妾呀,花下调情觅风流。
一重又一重,陈匪照走过一户人家,本以为过了那春情,不想,另一家也在花前月下。
“搞什么.....”于是感到恼火,想加快脚步,偏偏月事所致的疼痛还在,只好乌龟似的在街上走着,捂着耳朵被迫听别人你侬我侬。
好容易走了两条街,没找到春渡,便回去,坐在屋外等人。
月上粉墙头,风吹桂花落,灯影下远处的山坡上露出一个尖尖。
“春渡?”
陈匪照仰坐在竹椅上,拿着本医书,翻过一页,看到一个少年郎走来。
他今天穿白色啊?她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