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哦,本王是个病人,连下床都吃力的病人。
顾承司恍然意识。
刚刚一心想报仇,没在意这一茬,虽那声音很烦人,但好歹提醒了他。
上一世自己虽亦装病来收敛锋芒,却还是栽在了这个女人手里,他知道背后真凶是他的二哥——当今皇帝顾昭合,如今既有机会重来,为保万无一失,须得更谨慎行事。
于是间,端坐得钢板儿直的身子倏地一倾,颓然间仿若摇摇欲坠的高楼,胸膛起伏,像是有些气短,片刻后体力撑不起身子,索性瘫倒在床上,手捂着嘴连咳了数声。
见这情形,锦清栀有些惊惶:【怎么一下子又这么严重?刚刚明明……】
思索间,溜黑的眼珠一转:【刚刚莫不是回光返照?他他他……他要死了?!那我是救还是不救?】
她在做心里挣扎:【救吧,我便离自由更远;不救吧,这好歹是条人命。】
思忖后,重重地叹了口气:【谁叫我就是这么阳光正直善良无私呢。】
随后站起身,忍着腰间刚刚被撞了的疼意,挪着步子试探地往顾承司那方走近两步。
——她没忘他刚刚对她下死手的情形,所以只是两步,就两步。
这样他若再出手,才方便她拔腿就跑。
“王爷?”
试探着唤道:“可需要妾身去唤人请大夫来?”
“……”
顾承司没有搭话,只伏在床上佯装病重,偶尔伴着几声咳嗽。
不过他却奇怪,屋内缘何总有两种声音,这女人的说话声他辨得出来,娇滴滴的,跟上一世一模一样。
可另外那声音,跳脱欢快,好似水滴翠石,清风扶铃,此前从未听闻过。
这屋内不可能还藏了别人。
想间,不由强撑着身子坐直,目光将这寝殿内扫视一番,确实再无旁人。
装病,顾承司是很在行的,毕竟亲身实践了很多年,所以此时他的状态在锦清栀看来,虚乏惨白,面无血色,确实一副病秧子的模样。
只是……
【他在看什么?莫不是这屋子里还藏了娇美人儿?】
顾承司:“……咳咳……”
以咳嗽抗议,声音讨厌,说的虎狼之词更是惹人烦。
“来人。”
他不削受这女人相助,虚弱着嗓音,自己开口。
话音刚落,寝殿门便被推开,自外面进来一个玄衣男子,身形修长朗健,长得也是剑眉星目,还挺好看。
来人目光扫上立在一旁的新娘子:【咦,这女人怎么还活着?刚刚听到动静,王爷明明是动手了呀,莫不是王爷不想脏了自己的寝殿?看来这又得是我的差事咯,杀人越货,罪过,罪过。】
径直去到床前,对着虚坐在床榻上的人抱拳礼道:“王爷。”
抬眼瞬间,目光刚好对上王爷的眼神,他读不太懂,有点像盯猴。
心里狐疑:【王爷怎么这般看我?莫不是在怪我没保护好他,雷劈下来的时候没替他顶着?可我是劝过他的呀,暴雨连天最好别出门,雷电危险,我哪知自己竟然说中了,那雷还偏偏在我去给王爷拿披风的空档劈下来,还好巧不巧,正好劈在王爷身上……】
“闭嘴!”
顾承司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自古遭雷劈者,要么恶事做尽,要么昏聩无能,想他顾承司这一生行事也算问心无愧,却偏生遇到这种倒霉事,现在怕是全上京的人都知道他堂堂当朝亲王遭雷劈了。
惊惧又羞愤。
一声中气略微欠佳的厉呵,侍卫孟弛佑被吓了一激灵,身子更弯了些,满脸无辜地看了顾承司一眼:“王爷,属下……并未言语呀。”
刚刚顶多也就唤了一声王爷。
顾承司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孟弛佑刚刚确实未开口。
可那些絮絮叨叨……听着真烦。
所以本王这是怎么了,自从今日醒来,总是出现幻听,莫不是跟此前那道雷有关?
还有重生。
“王爷可是有不适?要不属下去唤大夫来给王爷您瞧瞧?”
见自家主子脸色确实有些惨白,孟驰佑关心道。
王爷装病虽是假,但被雷劈是真的,这一劈,王爷直接昏迷了七天七夜,也是今夜才转醒。
奶娘一直不知王爷装病,加之这次遭了雷劫,着实担心坏了,心想着既然宁国公府大小姐与王爷的亲事已经定下,不若干脆提前,算是给王爷冲喜。
没想到大婚夜里王爷还真醒了。
顾承司摇了摇头:“本王有事与你吩咐。”
一听这话,一直安静蔫儿在一旁的锦清栀眸子瞬间一亮。
“王爷既然与这位公子有事要谈,妾身便先行退下了。”
她是很识时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