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脸!
顾承司没想到“锦沅婷”心底会直白了当地吐出这般胆大妄为之词,还是对皇帝。
“咳咳咳……”
诧得忍不住猛咳了一阵。
顾昭合被这边的动静一扰,收回留在“锦沅婷”身上的目光,瞧着御医问:“郭御医,承王病情如何?”
郭汝德满浮沧桑的眉头皱得有点紧,放开顾承司的手腕,然后自矮凳上站起,对着皇帝鞠礼回道:“回皇上,王爷……脉象虚浮,游弱力轻,依旧是身虚体弱所致,加之前几日的伤情,身体受损……”
片刻停顿。
这时,顾承司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哎,年纪轻轻却将命不久矣,可怜,可怜呐,身为人臣,我不能知情不报,可王爷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听语气有惋叹,也有纠结。
静了须臾后,老御医的心声再起:【罢了,还是不要当着王爷的面说他的病况实情,便让这孩子心无忧虑地度过最后这三个月的时光罢,至于皇上那边,稍后我私下报与他,应该也不会落罪。】
顾承司能听得人心,便将老御医的心里所想听了个全面,在顾昭合等人听来,确是半晌的沉默。
“如何?”顾昭合追问。
老御医颤着花白胡须回道:“大碍倒无,只是须得好生休养,静心调理,切不可劳累伤神,心思郁结。”
顾昭合屏神在听,跟上一次的诊断结果无甚差别,心里不禁有了落差:【竟然还死不了。】
听了这声音,顾承司心下一惊,虽早有准备,可还是不免感叹,皇家虽血亲硕茂,却冰冷至极,父子猜忌,手足相残更是常事,还不及一个外人给予的关心多。
【看来,还是得靠朕的棋子们来得快些了。】
又是一阵暗里谋算。
可转瞬表露到明面上,却是一副季友伯兄之景,先对老御医吩咐道:“你先去开药吧。”
然后看向病恹颓弱的顾承司,拿出自己虚假的关心客套道:“五弟且放宽心思好生修养,眼下要以身体为重,其余事宜皆莫需操心,吃喝用度一应所需只管告诉朕,朕派人给你准备,待你病养好了,朕,朕的子民,乃至这天下,都还需要五弟鼎力辅佐呢。”
深知这位年轻帝王真实心性的顾承司丝毫不会被这绵里藏针的关心给打动,相反,心底对此人是愈发生恶,明白他要的不是什么狗屁辅佐,而是自己的命,所以他们之间这场暗下博弈中,只能活一人。
而这个人,必须是自己。
三个月的时间,看来自己的谋划是时候抓紧了。
他这些心思隐藏得极好,面上从始至终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声音也是气力两虚:“臣弟多谢皇兄关心。”
恰此时,一声很不合时宜的絮叨突兀地闯入耳中:【自古都说皇家冷血,手足无情,这两兄弟看着倒是与这说法不一样,你侬我侬的,还挺兄弟情深。】
顾承司:……
眼瞎!
顾昭合轻拍了拍顾承司微微抬起的言谢的身子:“你我兄弟,何需这般客气。”
随即对身侧的年轻太监微微示意。
太监会意,朝着寝殿门外轻扬了手:“进来吧。”
似被人捏了脖子,嗓音尖细得好比一根针。
话音落毕,便自门外陆陆续续进来了近十个丫鬟,每个人手中皆端着一个锦盘,盘上放着各种珍奇稀有之物,或稀世药材,或绝世珍宝,或罕世玩件。
“这些都是前段日子朕派人平定西戎收缴来的稀世有趣之物,趁着今日来王府,顺便给五弟你带了些,你且收着,若还需要别的,只管告诉朕,朕必定给你找来。”
顾昭合言道。
顾承司目光跟着扫了一眼,眸子里是抬不起任何兴致的病恹,但面子功夫仍然得做好:“如今臣弟卧病在床,无心也无力把玩这些绝世珍品,皇兄将它们送给臣弟,只会让这些重宝蒙尘,皇兄不如收回去,充盈国库也好,便算是臣弟为国尽下的一点忠心。”
他自出生便体弱多病,后来是在北疆那些苦寒日子磨了他的意志,也强健了他的体魄,才摆脱病魔困扰。
可再后来宫廷剧变,皇室喋血,他在意的兄长一夕丧命,欲灭他之人杀至北疆,迫使他不得不再度装病,两年前年关回京述职之时,“病体”得父皇垂怜,得了可永居上京城的旨诏,本想着可趁此时机帮父皇扫除一些奸佞之徒,却不料半年不到,父皇竟突然殡天。
此前两任太子皆亡故,时下又未立新的太子,只上一任太监总管在父皇殡天之后传来先皇口谕,册立三皇子顾昭合为新任皇帝,择日登基。
如此,他这位三皇兄便坐上了皇位。
一登上皇位,他就迫不及待地清除异己,皇子们远贬封地的远贬封地,朝臣们撤职流放的撤职流放,更是将父皇的孝期直接由三年缩至一年。
谁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