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春雨本绵绵,奈何疾风骤雨,方停息,又见故人春风里。
虎峥再睁开眼时,竟觉恍如隔世,他不是死了吗?
周围很安静,安静得令人害怕。他闭了眼,默默感受着。莫非此处是阴曹地府……还来不及多想,思绪就被一旁的女声打断。“醒了就起来喝药。”虎峥循着声音望去,原是屏风后头还坐着个人。
那人站起来朝着外头吩咐了一声,接着穿过屏风来到虎峥床前,“你醒了就先好好修养,什么也不必问,什么也不要想。”虎峥抬头望去,这是个陌生面孔。
不一会儿,门外又进来一个莫约十二三岁的小童,手中端着一碗汤药。
“把药喝了。”沅九看着虎峥一脸茫然的模样蹙了蹙眉,“我告诉你,在这里别妄想耍什么小心思。你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等时机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
虎峥仍是一言不发。沅九摸了摸小童的头,“把药放下,你出去吧。”
“是。”小童把药碗放在床头的小几上,便出去了。沅九看了一眼虎峥,也没再多说什么,兀自出了房间。
沅九的脚步声渐渐远了,虎峥撑着床沿坐起身,端起一旁的药碗小口喝起来。
文宅坐落于宣义坊西,是一座五进的大型四合院。乔文清和沅九沅七就居住在此。当初沅钟衡遣沅九置这宅子时本想以‘乔’来命名,可乔文清担心此举过于张扬太过引人注目就否掉了。后来沅钟衡做主将‘乔’改成‘文’,这文宅便由此而来。
一辆寻常模样的马车驶进了宣义坊,拐了几道弯停在文宅偏门,马车上走下来的正是一身便服的沅钟衡。
乔文清正坐在书房看账本,外间响起了小童的禀报声:“老爷,姑娘来了。”
“快,快去迎——”乔文清听罢倏地站起身来让一旁的小厮去大门迎人,还没等他走出三进院,沅钟衡就已经到他跟前了。
“姑娘——”沅钟衡先一步搀着乔文清,“文叔,去屋里说。”
乔文清点着头跟着她往书房方向去,边走还边吩咐旁边的小童赶紧让厨房去备一桌好菜。小童应了一声正要走,又听乔文清说,“算了,还是我亲自下厨,你让他们先准备着,我一会儿就来。”
“不必了。”沅钟衡扶着乔文清坐下,“文叔,我还有事要和您商量,让他们先去忙吧。”
乔文清拦着沅钟衡,“再急的事也不能耽搁吃饭呐!你半年多都没回来一趟,这次既然回来了就得多住上一阵儿,不然我可不依。”乔文清看了小童一眼,吩咐道:“你们先去准备着,多做些姑娘爱吃的来。”小童哎了一声一溜烟跑了。
“姑娘,”乔文清从书架上取了一沓账簿放在书案上,接着把账簿分了三份,挨个给沅钟衡解释:“这一叠都是去年各个庄子上的进项,中间这几本记载的是几个铺子的收支,最后这些是府上去年的开支。”乔文清翻开了第三叠中间的一本账簿,指着一页给沅钟衡看,“这一天九丫头从账上支了两千六百两的现银,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她们都是我一手养大的,但若她们存有异心,姑娘尽管处置,不必顾及我。”
“我今天来就为了这件事儿,是我叫阿九从账上支了钱去办点事,您别担心。”沅钟衡合了账簿,“先前我叫阿七去苏州置办田地,前些阵子她回了信,说是已经办的差不多了,也这就几天回京。”
乔文清皱起了眉头,“姑娘,您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沅钟衡摇摇头,“我打算让阿七以后留在江南,等那边稳定下来了再把您接过去。”
“这,这怎么行?”乔文清觉得沅钟衡肯定有事瞒着他,“姑娘,你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你跟文叔说,文叔能帮上你。”
“您多想了,没有的事儿。您不是常说‘狡兔三窟’么?咱也得留条后路不是。”沅钟衡岔开话题,“方才您不是说要亲自下厨么,咱们一块去?我也好久没吃到您亲手做的菜了,这回指定多吃点。”
“好吧。”乔文清拗不过她,本想再多问两句又被她给搪塞过去了。
晚间沅钟衡就歇在正房。这四进院的正房乔文清非要给沅钟衡留着,说‘无规矩不成方圆’,所有人都不能坏了规矩。而他自己就破例住在东厢房,对面的西厢房则留给沅九和沅七。
正房旁边的耳房是沅钟衡的书房,乔文清见耳房的灯还亮着便也不着急休息,趁着沅钟衡还在宅里,便招了小童去叫映瑭过来问话。
沅钟衡身边有四个大丫头,沅九和沅七都是乔文清一手调教的,另外两个是从二等丫头里升上来的。一个唤作映瑭,另一各叫秋瑭。这些人多半是打小就跟在沅钟衡身边,也是乔文清看着长大的,但人心易变,乔文清对她们几个时常敲打告诫,这些年下来也就形成了习惯。
小童打了帘子,映瑭一进屋就跪在乔文清跟前:“老爷。”
“我来问你,那边府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映瑭压低了头,“先前主母因为姑娘吵过一架,之后姑娘便很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