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的雪,让寒冬的山林不比深秋的颜色灿烂。
府河郡内的山不高,这座山上雪下的也少,这一堆那一片的铺在林间,避着些走也不会打湿鞋。
树枝上稀疏的挂着一些半黄的叶子,摇摇坠坠,不堪风吹。厚厚的黄叶垫在地上,走起来很软。林间吹着微风,吹得还苟延残喘挂在树上的叶子时不时发出“哗哗”声,伴随着林间偶尔的老鸦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小月白已经收起了伞。她埋着头一路朝着一个方向走,地势高低起伏,她却连头也不抬。
她心里只有一个目的地,其他的,她好像都不再感兴趣了......
风吹红了她的脸颊和眼睛,小手紧紧抱着伞,她又记起阿爹以前带她上山的场景。
那时,阳光明媚,鸟儿歌唱,林子里都是草木的香气。阿爹牵着她的手,背着竹篓,一遍遍给她讲菌子喜欢生长在哪里,野鸡喜欢在哪里筑窝,要小心大的野物......有时运气特别好,还能遇到野鸡、野兔。
一家人会在院子里摆上桌子,在一起美美的吃上一顿。
那时候,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多好啊......
小月白突然停下脚步,在心里默默警告自己:“别......别想!别想了......”
她站在原地深深呼吸几次,为了不让自己一直想着爹娘,她回忆阿爹带她去县里赶集时告诉她要注意的事,开始边走边嘴里小声的念出声:“别和不认识的人随意说话,别把钱财露出来,要是周围有看着不像好人的陌生人,要离的远远的,莫要去凑热闹......”
这一路翻来覆去的念叨,直到太阳从云层里站了出来,挂在正空,轻薄的阳光照在林间。
小月白有些累了,她轻轻喘了一口气,四下看了看,在能照到阳光的空地上找到一块裸露的大石头,拖着脚步走过去坐下。
小月白呆呆楞楞的坐了一小会儿,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她看着自己的肚子,小声埋怨说:“吃,吃,吃,就知道吃!”然后慢吞吞打开背后的包袱,捡出一块干馍馍,面无表情地啃起来。
周围飞下来三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在阳光下跳来跳去,啄食草地里的种子。
小月白边嚼着馍馍,边看它们。
“你们一定是一家鸟吧!是爹娘和娃娃!真好......你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吧!”
小鸟也不懂她说的什么,被她的声音惊得飞起,三只麻雀一眨眼就隐藏在林子里,连叫声都没了。
小月白看着鸟儿飞走的方向,半晌,咽下最后一口干粮,拿出水囊喝了一口水。
站起身,看着前方,又踏上了旅程......
上清宗此时迎来了几位贵客。
上清宗主殿门口的大广场上停着一艘金光闪闪的巨大飞舟。
灵宝派掌门李诚正踏着飞舟舷梯走下来,他穿了身墨绿大氅,内搭银灰色祥云刺绣直缀,通身的贵气。
李诚正身后除了随行的灵宝派门人,还跟着三位俊秀少年,其中两位长得同李诚正有几分相似,是李诚正的两个儿子。
大儿子李方舟长得浓眉大眼,器宇轩昂,个头跟走在前面的李诚正差不多高,一身宝蓝销金云纹团花直缀,手上还提着把唐刀。
李方舟身后两位少年差不多大小,一位着瓦灰镶银狐毛领大氅,行走间隐隐露出些白色圆领宽袍,他双手叠于胸前隐在宽袍下,乌发披散微敛于脑后,剑眉星目,嘴角含笑,跟他走在一起的少年穿道袍系大带,头戴幅巾,面带苦意,愁眉不展。
陈烨带着上清宗一众人站在殿前。
陈烨先同李诚正寒暄一翻,随即看向他身后少年人,笑呵呵看着李方舟说:“方舟,你最近是不是又长个了?都与你爹一般高壮了!很是不错!”
李方舟笑着行了礼:“见过陈伯伯!”
陈烨又看向后面两位少年。打量一番后,指着那位散发穿圆领大袍的少年转头去问李诚正:“这一定是你的小儿子,君琢!”随后又感慨道:“一直听你爹说你体弱在家休养,这是第一次见到你!真是个好孩子!所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名字与你真是匹配啊!往日没有机会见面,今日来了就好好同咱们上清宗的师兄弟们熟悉熟悉,让他们带着你们好好玩耍!”
李君琢将手从宽袍里拿出来,认真给陈烨和他身后的几位上清宗长老行了一礼:“晚辈君琢见过陈伯伯,见过诸位上清宗前辈和师兄弟们!”
上清宗门人也都笑着回礼。
陈烨这才看向那个愁眉不展的道袍少年,打趣的说:“和光?你为何这样愁眉不展啊?是担心陈伯伯认不出你吗?”
叫和光的少年赶紧向陈烨和上清宗众人行礼,这才苦笑着说:“陈伯伯你莫要笑话我!若是平日来上清宗,我肯定是高高兴兴的飞奔而来!您不是收到我师父的传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