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期似觉好笑,“阿姐,端就是端,不管你觉得这起端有多可笑,人们只在乎结果,这一场若是我胜,世人只会笑岸止城可怜,而不是笑我起事之端可笑。”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莫过如此。
顾如期似没了耐心,他手一抬,一凄惨少年立刻被五花大绑地押了上来。
那少年身量七尺,模样狼狈,脏污的发丝带着血迹贴在颊边,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坚定,看上去半点不像是身在战场的人质。
发觉谢书台的眼神随这少年的出场变得呆滞,顾如期心内莫名烦躁,他指着谢若和,话音犹然带笑:“阿姐,小弟快受不住了,你别让他等太久啊。”
狂风呼止,残叶飞卷又散落,空余一地狼藉。
谢书台原本动荡不止的心意在这一瞬间全数破裂,刚因顾如期出现而扰乱的心神重新归于平静——
是啊,她怎就忘了,顾如期若是叛军首领,那他必也是强掠若和、逼她到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
这样的人,本不值得人交付心意。
她心头悔意更甚,如今不是后悔当初没能及时拉住顾如期误入深渊,而是……当年初见此人,她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谢书台神情麻木,大风卷起她的衣裙,吹扬她空荡的袖管,让她在偌大的城墙前显得摇摇欲坠。
顾如期甚至有一种她下一刻就要掉下来的错觉,他强压下心底的不安,将谢若和嘴里的布条扯出:“若阿姐狠不下心,不如听听小弟的声音,说不定听了之后就能决断了。”
口腔内挤压感瞬间被撤去,谢若和只觉干燥,他被喉咙里铁锈味的干意呛得咳了几声,伸长脖子就要去咬顾如期:
“混蛋……我杀了你!”
顾如期沉着脸钳制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直视城墙上的谢书台:“你不是一直想见阿姐吗?如今我偿你所愿,怎么,不想好好跟她多说几句了?”
姐弟目光交错的瞬间,顾如期感到手底下的人身体一僵。他心中燥意更甚,恶狠狠道:“说啊,你不是一直想跟她说话吗?”
“阿姐!”谢若和跪在地上,他浑身是血,躯残身破,脊背却挺得笔直,“我拖累你了。”
谢书台鼻头一酸,眼眶盈泪。
谢若和继续说:“阿姐不必顾忌我,我谢家人不做苟活的奴,我谢家军不做城破的残兵,我……”
说到后面,谢若和话音染上哭意,话音一缓,一道强有力的力量从侧面将他踹翻,霎时谢若和牙龈充血,却仍然冲着谢书台笑。
“若有来生……”
我一定还要当阿姐的弟弟。
眼前本就不甚明晰的视野被一道黑影压下,谢若和仰起头,入眼是差点失控的顾如期,他却半分不惧,反而笑了出来。
“你为什么生气?你不是让我跟阿姐说说话吗,还是说……难道你以为我会让阿姐投降?”
话中的嘲讽不加掩饰,顾如期双眼发红,又踹了谢若和一脚。
他抬头看向城楼之上被狂风卷得翻飞的衣袂,道:“明日午时不降,阿姐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谢书台关节颜色愈白。
她眼睁睁看着谢若和被人架走,心知这一局全盘皆输,却无能为力。
自顾如期失踪至今,她头一回认真打量阔别三年的旧人——远远看去,顾如期长高不少,他比三年前更精壮、更春风得意,却也更歹毒。
他不是从前寄人篱下的惶恐少年了。谢书台在心中下定结论,也终于滋生出与对方谈谈的念头。
谢书台扬声而下:“顾如期,我请你只身入城,你敢来么?”
顾如期精神一擞,看上去饶有兴致:“阿姐是想求我?”
身侧的人早看不惯他对谢书台不敬,长剑将出,谢书台抬手按下,轻轻摇头。
她道:“就当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好歹谢家养他育他十几年,谢书台想,就算他们之间只空余恨,也并非全无情分可言。
“阿姐激我?”顾如期轻笑,“你该知道激将法对我无用,可我还是允了,毕竟夜话闺房,也是一种意趣。”
谢书台咳了两声,她对顾如期的轻佻之言充耳不闻,只对下吩咐道:“来人,开城门,迎顾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