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谢书台意料之中:一来她没刻意封锁,二来顾如期本以城外人的身份入住城主府,暗中从没少眼睛盯过。
而今一朝云变日改,顾如期这么突然搬出,不知会引出多少窥伺的毒蛇。
身边的侍女一开始来报:“小姐,顾公子在外边站着,说什么也要见您一面。”
谢书台手指抚过兵书的页边,道:“给他拿把扇子,别让他晕死在我门口,传出去不好听。”
后来侍女来报:“昨夜露重,顾公子身体不支,今日一看,已经倒了。”
谢书台布好棋子,正思考这残局如何能解,闻言头也不抬:“给他拿个草席垫垫,要是死了,随便一卷扔进乱葬岗。”
这日侍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谢书台已然习惯,先她开口:“急什么,顾如期死了?”
“不是。”那侍女停下,她拍着胸口,急急喘了几口气,“是,是裴世子,他在外头跟顾公子打起来了!”
“裴玉斐?”谢书台再维持不住面上的波澜不惊,她连忙站起身,“他来做什么?”
顾如期在外边立了两日,期间水米未进,又刚刚晕过去,正是虚弱之时,裴玉斐不会真把人给打死了吧?
谢书台正要往外走,便听到终于平了气息的侍女说:“不知道,但世子殿下打输了,此时正在外面喊痛,说要您出去主持公道。”
裴玉斐打输了?
谢书台一愣,她心里登时有了计较,理平衣角后才缓缓走了出去。
正如侍女所说,外边一地狼籍。
裴玉斐脸上挂伤,他被一众下人围着,正倒吸着气触碰下巴上的伤口;顾如期则单独立在一旁,看上去有些孤单,原本沉寂如水的眸子在触及到谢书台的时候一亮。
“阿姐。”他急急就要上前,谢书台错步躲开他伸过来的手,仿佛没看到他一般,径直往裴玉斐身边走去。
“怎么受伤了?”
谢书台拿起锦帕,故作亲昵地擦了擦裴玉斐脸上的伤。
裴玉斐被她碰得生疼,却还是咧开嘴露出一个笑:“不碍事,就当是被蚊子咬了。”
“阿姐。”
顾如期执拗地看着她,伸出手:“我也受伤了。”
谢书台这才瞥了他一眼,却没说话,她面沉如水,漠然的眼眸令人心中生寒。
“诶哟!”
刚才还“不碍事”的裴玉斐夸张地捂住脸上的伤,待成功吸引二人注意力后,故作委屈道:“没事没事,只是痛了一下,我看顾如期的伤可不轻,还是多关心他吧。”
见谢书台看过去,他继续说:“对了,你刚才是用这只手打我的吧?可别把自己打出什么伤来,去请个大夫不要?”
顾如期面色一变:“裴玉斐!”
裴玉斐无辜道:“欸,在呢,有何贵干?”
两人这么一来一回吵着,倒是把谢书台原本还有些烦躁的心情给吵好了。
她看向顾如期那只受伤的手,正当后者以为她要说些什么来关心自己时,漠然道:“你这是打人把自己打伤了,还好意思来我这里告状?”
顾如期心中的期望轰然破碎,他急忙解释:“不是的阿姐,我……”
“不必说了。”谢书台却连听都不想听,“你既还有打人的气力,我也不敢赶你,这地方你想站就站吧,实在不行我把住处让给你,你看如何?”
听出她话里的嘲讽,顾如期慌忙道:“不是……阿姐,我只是想见你一面。”
“既然如此,现在你已经见到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谢书台没有掩饰脸上的不耐,那是刺进顾如期心内最扎人的刀:“裴玉斐是皇城世子,他你都敢打,真怕没给我添够麻烦不成?”
“不是的阿姐……”见事情越来越超出原定计划,顾如期面色惨白,“我没……”
“够了!”谢书台坑声下逐客令,“还嫌不够乱?”
顾如期睁大了眼看她,终于知道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他嘴唇微微发抖,最终还是没有给自己争辩。
他露出一个惨笑:“我知道了。”
他怆然离去,裴玉斐眨了眨眼:“怎么把人赶走了?”
谢书台没好气地看着他:“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进来。”
裴玉斐抬头看了眼她房间:“咱们孤男寡女的,不太好吧?”
“没让你进我房间,去大堂。”谢书台瞪了他一眼,终于还是软下语气,“来吧,我给你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