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台沉默不语。
陈威“哈哈”笑了两声,他指着谢若和,状若疯魔:“看看你这个好弟弟,没担当的孬种!怎么,到了现在,你还想说他是无辜的吗?”
陈威是在逼她。
刚刚谢若和已经承认了他开过若陈璁死了留酒钱给自己的玩笑,此时此刻,若再坚持为谢若和开脱,便是藐视岸止城法度,便是承认谢家人在城中有特权。
而在城内,这是大忌。
下唇被她咬出了血,谢书台心内一片荒凉。
便如此了吗?哪怕今生,她依然护不住想护的人。
谢书台闭上眼睛,心内几经较量,终于落下定音:
“若和确有嫌疑。”
她别开脸,不去看谢若和光彩逐渐熄灭的眼:
“按照城中法制,谢氏人若犯罪,罪加一等,我身为她长姐,照管不严,同样有罪。”
摇晃欲坠的身形差点倒下,身侧恰时递来一只手臂,谢书台扶着那只手,才堪堪站稳。
她一抬眼,正对上顾如期那双无言却满是忧心的眸子。
她颓然阖上眼:“照制将谢若和押入牢中,三监公审,未出结果,谢氏人不得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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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书台强撑到谢若和被押走,无力的双腿终于瘫软。
裴玉斐与顾如期一左一右将她架起,谢扶疏宽慰道:“阿姐,若和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谢书台轻扯僵硬的唇角:“宴上出了这档子事,你大哥又有得忙了,你先回去吧。”
谢扶疏摇头:“我要陪着阿姐。”
“好意我心领了。”谢书台打起精神对她笑了一下,“不过我没事,听我的,先回去吧。”
谢扶疏几度张口,想说的话被谢书台执拗的眸光截断,只好先回去了。
裴玉斐扶她坐好,绞尽脑汁地想安慰她:“那什么……谢扶疏说得对,谢若和他傻人有傻福,一定会没事的。”
谢书台觉得自己应该笑一下,但她的唇角僵住了,怎么也笑不出来。
顾如期则为她倒了杯水:“阿姐,你脸色好差。”
谢书台接过杯子,她没听清顾如期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回答:“是吗?”
顾如期点头,正要再说点什么,便听谢书台自言自语:“若和肯定很恨我。”
不仅没有护住他,还无意间充当了坐实他罪名的凶手。
想到谢若和临被带走前那心如死灰的眼神,谢书台便觉得心中绞痛,似有千万只蚁虫同时噬咬。
顾如期心中没来由地烦躁,他垂眸道:“怎么会?若和最喜欢阿姐了,他也一定能理解阿姐的。”
裴玉斐也说:“是啊,那小子虽然不服管教了点,对你却是真心敬爱,再说你不是不想护他,是情势如此,他又怎么会怪你?”
两人难得意见统一没做争吵,放在平时,谢书台必然会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此时却提不起半点力气打趣。
顾如期踌躇道:“不然我去兵练营找大哥,大哥手底下人多,他肯定有办法。”
“万万不可。”谢书台终于抬起头,“不能再牵扯更多的谢家人进来了。”
如今还只是私事,如果谢执戟也参与进来,那便是两个家族的对抗,若她执意要救谢若和,必然会引起城中百姓的不满。
谢书台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岸止城的稳定。
顾如期问:“难道就什么也不做?若和没吃过苦,不知能撑到几时,若他真出什么意外……”
见谢书台毫无动容,顾如期没忍住问:“阿姐,难道你觉得城中法度比小弟还重要?”
“城中应以法度最高,若真有什么能凌驾于法度之上,也不该是谢家人。”
巨大的悲伤逝去过后,谢书台理智得近乎冷血。
“这件事我不能插手,不仅我不能,你不能,父亲不能,兄长也不能……已经卷进去一个若和,我不希望其他人也卷进去。”
她忽而看向裴玉斐:“只有你。”
谢书台死死盯着他,像抓住了唯一一根能救命的稻草。
“只有你,与谢家毫无瓜葛,甚至不是城中人,你来自皇城,他们对你或有忌惮,只有你能帮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