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里叫着谢书台,可裴玉斐却总觉得他好像在挑衅自己。
不是,他怎么就得罪谢若和了?
谢书台迟疑问:“你跟他……”
谢若和才想起似的,解释道:“我先前在衡刑司的时候多亏了他照顾,你看我手上腿上这些伤——”
他撩起衣袍一角,露出缠在手脚上的大多绷带,以及未被绷带缠住的触目惊心伤口来。
一看便知道他定遭受了很重的罪,谢若和满不在乎笑道:“若不是他帮了我,我这些伤恐怕还要更重。”
谢书台:……
拒绝不了,根本拒绝不了。
她只能歉意地看向裴玉斐,却见对方脸上撑着假笑:“难怪你突然跟他这么要好。”
谢若和道:“是啊,我可得好好感谢他呢。”
要不是顾如期告诉自己要怎么拿捏阿姐的软肋,他还真不知道原来装可怜扮弱这么奏效。
顾如期不一会儿就上来了,他好像真是来见谢若和的,在看到谢书台的时候还有些意外,却没显露出来。
他乖顺叫了声“阿姐”。
谢书台也心绪复杂:她现在说不上来对顾如期是什么想法,说爱,那完全算不上,尤其前世岸止城的结局还历历在目,说不膈应那是假话;可是说恨,今生他救了谢若和不假,自重生以来他也没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反而自己对他没有根由的疏远,看上去更像欺负人。
她突然想起洛怜枝,前世名为陈玉琼,岸止城生人,今生却一身病气,被娇养在雍朝皇都深闺大院里的洛怜枝。
如果今生跟前世真有不同……那尚未做过前世那些错事的顾如期,真的是她要恨的那个顾如期吗?
谢书台突然有些迷茫。
酒足饭饱过后又添一人,正巧今日城西举行了一年一度的消暑仪式,四人没有立即回府,而是不约而同朝城西走去。
谢书台、谢若和、裴玉斐、再加一个顾如期……四人两前两后,透着说不出来的怪异。
裴玉斐与谢书台年纪较长,今日宴又本是谢书台专设来答谢他的,因此他们二人很自然地走在了前方。
身后两人的存在感太强,为了分散注意力,裴玉斐随手从街边商贩手里买了个狐狸面具把玩,但最后还是没能转移自己的注意。
裴玉斐偏头看了一下他们的距离,才小声问谢书台:“这都算怎么一回事?”
谢书台轻轻摇头。
后方的谢若和则对顾如期冷哼道:“这么多面具偏选了个狐狸的,是尾巴要藏不住了吧!”
前方裴玉斐轻拢衣襟:“是要变天了吗,我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冷呢?”
后方谢若和咬牙切齿:“你说得对,他果然对阿姐心怀不轨,拉衣服?拉什么衣服,是想暗示阿姐什么吗?”
裴玉斐忽然打了个喷嚏,这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后方谢若和突然冲上前来,拽着谢书台往前跑了好几步。
还一边大喊:“阿姐,他要把病传染给你!”
裴玉斐:?
他轻轻转着手上的面具,脸上的笑几乎要挂不住:“你这是……”
自他从衡刑司回来后一直没对他冷过脸的谢书台也变了脸色:“若和,不得无礼。”
谢若和一愣,才想起顾如期跟自己说的,阿姐是被裴玉斐蛊惑,才决定弃他保谢家的。
可恶!
“是,我知道错了。”
谢若和松开抓着谢书台的手,认错认得十分干脆痛快,反倒让谢书台不好苛责了。
她反过去抓谢若和的手,轻声问:“刚才跑得这样急,身上伤口绷开没有?”
谢若和一愣,而后竟有些结巴:“没……没有。”
回答完了,他才后知后觉身上有些地方又开始痛起来,但已经回答过的话不好再更改,谢若和只好默默忍着。
再度走到顾如期身边,谢若和只觉得刚出来时的气愤都要消干净了,他小声对顾如期说:“我觉得阿姐……好像也没被蛊惑得太深嘛。”
顾如期眸光幽然,他盯着前方并行的两道背影,心头的无名火越烧越旺。
然而只是一瞬,那些情绪便归于平静。
“真的吗?”他问,声音极轻,却莫名惑人心神,“你觉得从前的她也会打完你巴掌再给个甜枣?这可是攻心计的上策。”
谢若和脸色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