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冰都是假的。
她还是没把扇子还回去,也没再说话,而是低头想裴玉斐刚说的话。
谢若和跟顾如期在一处。
大概真是命运弄人,前世她想尽办法都没能让两个人握手言和,今生对顾如期不管不问了,他们反而交起好来。
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裴玉斐道:“在衡刑司时顾如期帮了谢若和不少,两人能走到一起倒还算正常,不必太多担忧。”
谢书台看他:“我为何担忧?”
“怕顾如期报复呗。”裴玉斐半开玩笑,“你之前将人赶出城主府不留情面,怕他拿谢若和报复你,所以一听到他们两个走到一起了就如临大敌。”
谢书台笑意不达眼底:“你怎知我这样想?”
“猜的呗。”裴玉斐不知从何处又拿出了把扇子,就着燥热的暑风扇了起来,“我要是有个弟弟说不定也会像你这样疑神疑鬼,不过还好本世子独身一人,操不着这份闲心。”
他颇为嘚瑟地朝谢书台笑了一下,后者却从他后半句的“还好”里听出了点寂寥和遗憾。
傍晚风起,树叶撞梢的摩擦声簌簌作响。
谢书台最终还是同意了裴玉斐与自己合作觅食的提议。
学子们的作息基本相致,一到晚间,考校场内接连燃起或大或小的篝火。
谢书台这组人数多了一个,准备也更齐全。三人围火烤肉,焦熟的香气扑面而来,谢扶疏用手把白烟往自己这边扇了扇:“好香。”
裴玉斐给她递了个果子:“先吃这个垫垫,肉还没熟,吃了一会儿拉肚子。”
谢扶疏望着火架上滋滋冒油的烤肉,有些不信:“真的没熟吗,我看别人怎么能吃了?”
裴玉斐道:“你也不看看别人比我们先烤多久。”
谢扶疏虽然有疑,但也不敢拿自己的肚子开玩笑。她谢过裴玉斐,突然听到谢书台问:“你好像对这些很熟练?”
裴玉斐拿刀刺了一下烤肉深处,不疑有他:“熟能生巧嘛。”
“孰能手巧?”谢书台浅笑,“你从小要么在雍朝皇城,要么在岸止城,其余时间都在奔波路上,怎么会对猎捕烤肉熟能生巧?”
她话音极轻,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裴玉斐心头却重敲警钟。
他笑容一僵,飞快低下了头:“那不是……赶路的时候偶尔也想吃吃新鲜的,就自己上山打了吗?”
说完,他立马割了一块肉给谢扶疏:“应该熟了,尝尝?”
谢扶疏感激地接过肉吃了一口,评价道:“熟是熟了,表皮焦脆,就是好像没什么味道。”
“我忘放盐了。”
裴玉斐松了口气,他把早调好的调料撒了上去,又切了一块更大的下来,献宝似的递给谢书台:“试过了,吃了不拉肚子。”
谢扶疏:?
她脸上的笑意戛然崩裂。
谢书台却没立刻接。
她抿唇轻笑,直看得裴玉斐心底发毛,就在后者心虚地要把烤肉收回来的时候,谢书台才若无其事地接了过去。
她道了声谢,然后咬了一口,点头说:“手艺确实精湛,不去万酒楼应聘厨子可惜了。”
裴玉斐不免骄傲:“那是,平常人都吃不着。”
谢书台扬唇:“不愧熟能生巧。”
裴玉斐:……
短暂休整一日,虽还没到正式考核的时间,众位参加六艺会的学子却都严阵以待。
毕竟最上面的领办人是三监之一负责官位迁调的柳凭,六艺会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为了鼓励学子们勤勉奋进,每届胜选者都有优先排官的殊权。
——尤其连续三届在六艺会上名列三甲的学子,可以直接拜入柳凭门下。
若为监官弟子,未来风光无限,也难怪这些学子蠢蠢欲动。
当然,这些严阵以待的学子中,也不是没有例外。
已经有了官职的譬如顾如期,不想当官的譬如谢若和,本就无法在岸止城为官只是来凑个热闹的譬如裴玉斐。
如今这三个“譬如”都不约而同地聚在了谢书台帐前,一者蹲在地上积石盖花,两者目光互立挑衅,隐隐有对峙之势。
谢书台一出帐就见着这幅场景,直觉脑仁生疼。倒是旁边的谢扶疏装模作样地掐了把手,然后“哎呀”一声:“阿姐,不然我们回去吧,卦象说今天不宜出门。”
裴玉斐与顾如期却迎了上来,两人一左一右将谢书台围住,大好的晴光都被遮去。
谢书台周身直降了好几个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