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笑出了声,“人家带着洛家的手令来的,再怎么说童禹也要给洛云鸿一个面子,要不怎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呢?”
洛云鸿。
听到这个名字,裴玉斐的脸色不禁凝重起来。
谢书台也察觉到事态不对:洛怜枝既嫁入岸止城,成了谢家的新妇,又怎么还会跟皇城洛家有瓜葛?
且听林清远的言语,这洛家的手令应该是雍朝官令,这种牵系到一国臣属的重要物件,又怎么会落在洛家嫁出去的女儿手上?
事情愈发错综复杂了起来。
裴玉斐皱眉:“你确定自己没看错,她真是带着洛家的手令来的?”
“就算我看错了,童禹能与我一起看错吗?”林清远翻了个白眼,“总之那洛怜枝不简单,我从头一回听到她的名字起,就知道这人绝不是池中之物。”
裴玉斐默然。
洛怜枝前面十几年都养在深闺之中,旁人都只知道洛家有个病弱的女儿,却无人见过她的模样,亦无人知她名姓,甚至因为她的兄姐天资太甚,人们往往一度忘了洛家还有个小女。
从籍籍无名的洛家病女到甫然名声大噪,却是因为独身一人杀破岸止城城外马匪,搅得整个匪寨人仰马翻——这与她前十几年呈于世人面前的面目截然不同。
事出反常,必定有妖。
裴玉斐不动声色地看向谢书台:“你怎么看?”
谢书台心内一团乱麻,今日所闻所见,皆超出了她原定的认知范畴。
洛怜枝……她到底要做什么?
要说前世为救小弟而死的人勾结雍朝、意欲动荡岸止城,谢书台是不信的。
于理不合,于情有愧。
可是——她好像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今世对于洛怜枝来说,岸止城才是外人。
他们才是那个外人。
翻涌的心绪一时难以平复,谢书台几度张嘴,最后只是说:“道听途说,不敢妄断。”
“不是我说你们,不过在这城中住了一段岁月,还真把这当自己的家了?”林清远不理解二人之间凝重的气氛从何而来,道,“岸止城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烦恼去,你们俩在这替人哭什么坟?”
“女人总是更感性一些。”怕被林清远看出端倪,裴玉斐随便找了个理由替谢书台掩护过去,“今日的事多谢,洛怜枝的事我会去查,如果真如你所说,当我欠你个人情。”
说完,他站起身领着谢书台就要往外走。
“先不急着走,这个人情殿下现在就可以还。”
林清远懒洋洋地倾在椅子上,头也未抬,“我才想起来,殿下与城中那位少城主的关系似乎不错。”
刚抬起的脚步微顿,裴玉斐与谢书台两人不约而同回身去看林清远:“怎么?”
林清远问:“你知道童禹去找那谢书台是为了什么吗?”
这事来时谢书台已与他说过,但裴玉斐还是装作不解:“不是为了谢御城中毒的事?”
“少来,你认识的童禹有这么好心?”林清远嗤笑,“谢御城中了毒,现下生死不明,本来今年年关一过,他就是要被派往西北赴任的,可如今人在别馆里出了事,童禹拿不出人来,他在陛下那边不好交差——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他已然把话挑到了明面上来说,裴玉斐干脆也不装了:“你是说……他想换谢执戟去西北?”
城主府这一代中三子一女,其中长子谢执戟善武,次子谢御城善谋,余下的谢书台虽有才名,却不过一介女流,谢若和年纪小又无甚城府,更是难堪重任。
——周氏在这四人中挑人去西北,不仅是为了削弱谢家实力,更是为了护佑雍朝山河,定然不会做自毁长城的事。
所以人选只会是谢执戟谢御城二人其中之一。
如今更好,谢御城中了毒,至今不省人事,要是将谢执戟也拨走,岸止城将不足为患。
谢书台眸中暗藏冷芒,面上不显。
“猜对了,但只猜对一半。”林清远缓缓道,“若是要换成谢执戟,去兵练营或是去府衙就好,到城主府做什么,不是多此一举?”
这也是谢书台先前所疑惑,如今听他提起,只觉心下不安。
裴玉斐想到什么,变了脸色:“难不成他想把人换成谢书台?”
林清远扬唇轻笑:“没错。”
“为什么?”
“这其中门道,我也不太清楚,这话本也不该跟你说,但考虑到我们之间的交情,你别外泄,说也无妨。”
林清远故意咬重了“交情”二字:“这几日童禹都在布置,只怕这岸止城……将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