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就因他提拔自己,让她在城中行事方便许多,使她计谋能够加速执行,所以她就要对柳凭感恩戴德?
洛怜枝脸上挂着惯常的笑,却是语气平淡,眼中轻蔑:“怎么,他死之前让你带话给我?”
“当然没有。”裴玉斐管她脸色,不由叹服,“柳凭待你这么好,我还以为你再怎么说也要叹惋几句,没想到却这么平静,真是让本世子甘拜下风。”
又补充道:“不愧是能亲手杀了同枕人的人。”
他敏锐地观察到,在自己这句话之后,洛怜枝滴水不漏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崩裂。
仅有片刻,又立马恢复如常。
裴玉斐没有放过这片刻的时机,立马追问:“说起来,你嫁来岸止城这些时日谢揽怀待你不错吧?没想到你真会对他下死手,这点真是令本世子……”
他想了许久才想出一个比较贴切的形容词:“自愧不如。”
帐中一时陷入沉寂,显得外头的操练声更加震天。洛怜枝默了很久,才终于在嘴角扯出了个笑:
“你说得对,他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比我爹娘兄姐都对我更好。”
“所以我没让他死得痛苦,还留了他全尸,让他先死,不让他看到岸止城被雍朝铁骑踏破的模样。”
“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顾念他对我的好了,说起来他还该谢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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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止城与叛军的对峙已经持续半月,这半个月里,谢执戟节节败退,本来以为必胜的城中百姓终于察觉到风口不对,开始收拾细软。
谢执戟则依旧固守城门,他受的伤一次比一次重,身上的腥气一天比一天更浓,尽管如此,谢执戟手握长枪,依旧不肯往后退让半步。
面对叛军凶猛的攻势,他仍旧高声扬言:“要想破城,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洛怜枝在也他手上吃了不少亏,若非她有陈威送来的岸止城布防图,再加上雍朝源源不断地往关外调遣兵将,以她之能,要在谢执截的手上撑过这么多天,实在强人所难。
这日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洛怜枝被人抬着回来,仍不忘感叹:“不愧是岸止城勇将,费我这般心力仍能坚守半月,哪怕是在雍朝,恐怕都找不出几个对手。”
谢若和连忙问:“那怎么办?”
又想起近日听说关于谢执戟身体难支的消息,谢若和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自然:“有什么办法是能不伤我大哥性命,又可以打倒他的?”
末了,他还不忘补充:“我倒不是舍不得,但我想证明他们的错,总要让他们活着见证。”
洛怜枝躺在床上,哪怕此时身上沾染了血,脸上却还挂着风轻云淡的笑。
她盯着谢若和,说:“当然有,不过还没到用的时候。”
“再不用恐怕就要输了!”谢若和着急低吼,“这时不用,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洛怜枝掩唇,咳出两道血来,不急不缓地说:“快了,谢执戟身体已经不堪重负,现在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候,只要再给他两个压力,他必然一蹶不振。”
她闭上眼睛,重重出了口气:“行了,你也别在我这待着了,我休养两天,这两天尽量不要再与兵练营起冲突,等我好些了,亲自为你挂帅。”
谢若和一怔,而后欣喜若狂:“你是说让我上战场?”
“当然。”洛怜枝勾唇一笑。
若不是让他们兄弟手足相残,怎么能击垮谢执戟心底的防线?
但光只是这样还不够,谢执戟内心极为强大,他这些年来一直住在兵练营不肯轻易外出,想来也是防备着今日情形,光只是让谢若和一个人背叛他,只怕还能为他留一口气。
但如果在谢若和之前,她先把这口气断了呢?
想到这里,洛怜枝心情极好,她也不顾自己身负重伤,突然惦念起无关的人来了。
她问:“裴玉斐跟你阿姐呢,这几日没什么异常吧?”
“没有。”说起裴玉斐,谢若和便心中愤愤,“我还是觉得他不可信,你为何要让他来照顾阿姐?”
“不仅他不可信,谢书台也不可信。”洛怜枝缓缓摇头,“可如果不让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怎么能让他们放下戒心呢?”
如果不给他们希望,又怎么让他们陷入绝望呢?
“你是说……”谢若和想到什么,大声否认,“这不可能,我阿姐明明傻了!”
洛怜枝冷笑:“我也希望她是真的傻了,可惜啊,她还不够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