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一样的道路,如果这次顾如期不愿逼京,那就由他来做那个千古的罪人。
反正雍朝、反正皇城、反正文信侯府,都没有什么好惦念。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惆怅,连带着谢书台也引出了些离别愁绪来,连忙说:“你出发吧,别再耽误了,若不出意外,我们岸止城见。”
“好。”裴玉斐重重应诺,临要走了,却又回头看她,“还有件事,我觉得我得亲口告诉你。”
还有什么没交代完吗?谢书台一时迷茫:“什么?”
“我想我大概是心悦你的,先前不说,是因为觉得没到时机,觉得你对我也有那个意思,又觉得来日方长,往后可以慢慢讲。”
他声音低沉,在寒凉的夜里烫得谢书台心跳加剧。
“可是后来我又不确定了。”
“之前觉得要等城内安定了才算好时机,可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恐怕安定不下来。”
“我现在觉得你什么都爱,爱岸止城、爱城民,或许也爱远赴千里来帮你的我。可你好像不会以女子的身份去爱慕一个男人,这么算下来,我第二个算盘也泡汤了。”
“至于来日方长……我怕我们没有来日方长了。”
“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必须要告诉你,我不求什么结果,只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我接近你的目的好像并不纯粹,但别怪我,我一开始也不知道。”
谢书台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长串告白吓得惊魂不定,嚅嗫半天,最终也只吐出两个字:
“现在……”
“现在正是战事吃紧的时候,我知道。”裴玉斐声音平缓,好像并不觉得刚才的话有多让人害臊,“你不用考虑我说的,我只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说了不合时宜的话,我希望你知道,但并不奢望你给出答案。”
至于为什么非要现在说出来,不仅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再也见不到谢书台,还有……
“我只是发现,我好像是前世就喜欢你的,不论今生如何,我想给前世的自己一个交代。”
默了片刻,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寒冷的秋风从他们中间穿过,恍若一条巨大的鸿沟。
谢书台不知所措,裴玉斐却突然笑出声来。
“别想太多。”他转过身,冲谢书台挥了挥手臂,然后走向灯火稀微处。
夜风送来他渐远的声音:“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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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的情形并不允许谢书台思考情爱的事,她站在原地默了一会儿,仔细消化刚才裴玉斐的话,急来的晚风吹醒了她有些昏沉的头脑,谢书台收回目光,抬脚就要回自己的帐中。
——却有一道人墙不知何时伫立在她身后,谢书台猛地一惊,堪堪退了几步才站稳身形。
待看清这人的脸,心陡然沉了下来。
良久,她才牵动唇角:“听了多久?”
“从阿姐出来到他离开,该听的不该听的,我全听见了。”
顾如期垂着头,唯能听见他伤神的声音。
谢书台心中疑惑他的反常,却没多想,冷笑道:“你想如何,把这件事捅到洛怜枝那里吗?”
同时心中不住升起愤怒:她本以为重来一世,今生的顾如期当是无辜,可偏偏这人两世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眼下看来,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顾如期顿了一下:“而且那份军机要密是假的。”
谢书台脸上的嘲讽瞬间破功:“什么意思?”
“是她让我来监视阿姐,她既然知道你们会有做动作,当然不会让你们拿着真的密报回去。”
他抬起手,将另外一份与刚才谢书台搜到一模一样的东西递出:“这份才是真的。”
这行径在谢书台眼里无疑就是挑衅,短暂的愤怒过后,谢书台问:“你想怎么样?”
“我要阿姐把这份真的密报拿回去。”顾如期直接把那份密报塞到她怀里,“我护阿姐回去。”
谢书台面露狐疑,瞬间在心底推翻了顾如期刚才的那番言论:“为什么?”
知道她不信任,顾如期终于抬起眼,沉浸在巨大哀痛和失而复得的喜悦中的桃花眼便立时现于人前。
在与那双眼睛对视的刹那,某个答案在谢书台嘴边呼之欲出。
“你是……”未完的话突然变了个调,谢书台转惊为怒,声音也不由得大了些,“是你!”
顾如期担忧道:“阿姐声音小些,别让他们发现了。”
谢书台“哈哈”笑了两声,对他的劝谏置若罔闻,满脑子都只想着一件事:
前世的顾如期,竟也来了。